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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小弟,也沒有說他什麼。
又過了好多天,長春市場的路邊邊有人賣藥玩蛇,算是夜市吧。圍觀的人怕蛇,圈圈圍成很大,賣藥的人費力的連說帶表演,一直讓蛇咬他的手肘‐‐真咬,卻沒有一個人上去買藥。那個弄蛇人又表演了吞蛇,緊緊握住長蛇的尾巴,讓蛇身蛇頭滑到口裡去,這一招惹得許多人退了一步。就在人群擴散開去的那一剎,我又看見了他,有一絲驚懼,又有一絲哀憐,透過他的表情默默的投射到那個在一支光禿燈泡下討生活的賣藥人身上去。人群裡的那個他,陌生、柔軟,有一點孤零,透著些青少年特有的迷茫。他沒有在摩托車上。
再從視窗望他的那一年。小弟已經讀大學了,我初次回國。巷子裡的他,蹲著在鎖車子,知道必然會進來,我等著跟這個一別四年,沒有透過一封信寫過一個字的人見面。
進門的時候微笑著喊了我一聲,自己先就臉紅了。看見他的手上拎著一個帆布袋子,裡面裝著想來是到處推銷的油墨樣品,沒有穿什麼怪裡怪氣的紅襯西裝,一件夾克十分暗淡,頭髮被風吹得很毛,看上去好似很累,脫鞋子的時候半彎著身體,那個灰撲撲的帆布袋也忘了可以擱在地上‐‐那一年,他進入了社會。也是那個夜晚,想到他的口袋和脫鞋子時的神情,我伏在床上,在黑暗中流了一夜的眼淚。過不久,我又走了。
我們依然沒有什麼話講,也不通訊,有一天,母親寫信來,說他有了兩個女兒,做了父親。又不久,說他離開了油墨行,跟一個好同學拼湊了一點點小資金,合開了一家小公司。
很多年過去了,我結婚,他也沒有片紙隻字來。後來我便以為自己是忘了這個人,直到有一天的夢裡,看見一大面猙獰的鐵絲網,他在那邊,我在另一邊,清楚看見是他,臉上還有鐵刷子打上去的那些小血洞。我很緊張,喚他,叫他跳鐵絲網,他向四周張望了一下,退了幾步,然後向我跑過來,上網了,接著看見電光強閃,他無助的被掛在鐵絲上成了一個十字形,然後,我在夢中的的確確聞到了生肉燒焦的氣味‐‐我被搖醒的時候還在慘叫,知道經歷的是夢,只是一場夢,仍然不能停止的叫了又叫。夢的第二日,收到一封電報,是大伯父打來的,沒看清楚內容先撲到地上去便痛哭,赤著腳沒有帶錢,奔過荒野,走進簡陋的電信局,一定要他們掛長途電話回臺灣。等到丈夫大步走進電信局的時候,我已經等了六個多小時。丈夫來,電話通了,接電話的是父親,我喊了父親一聲抱住電話筒失聲大慟,好不容易雙方弄懂了,說他沒事‐‐那個以為已經忘掉了的人沒事,這才再細看那封捏成一團的電報;那封會錯了意的電報。
那事以後的幾日,當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總是恍惚,夜間,睜著眼睛向著黑暗,想起他,那個一生沒有交談過什麼話的他,才發覺這個人對我,原來也有什麼意義。
又是一年,我回國,父母一同回來的,下飛機,他不知道要跟我說什麼,那時候,我心情不好,一路上很沉默。他將我放在前座,開到家的巷子裡,他掏出來一把鑰匙來給我看,臉上是逼出來的笑,他跟我說:&ldo;來,來看你的汽車,買給你的,二手貨,可是裡面要什麼有什麼,不信你問我,音響、冷氣、香水瓶、錄音帶……你高不高興?你看,買給你的車,來看嘛!看一眼……&rdo;我快步跑上樓,沒有碰鑰匙,他跟上來,我說:&ldo;以後精神好了才去看‐‐&rdo;那輛車,在巷子裡風吹雨打了三個月,我沒有看它一眼,後來,他沒有說什麼,賠了三萬塊,轉手賣掉了。
爸爸貼了他錢,他頭一低,接下了。那一剎,我眼眶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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