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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誆他?”王錫爵呵呵一笑,擺手道:“元輔可莫要隨意給我扣帽子呀,我哪裡是誆他了?現在這會兒,他去接手高日新必定會放出來的廠衛之權,皇上只會贊他體諒聖意,對他格外高看一眼,又不會怪責他什麼,我這怎麼就是誆他了呢?”
申時行佯瞪了他一眼,道:“都這般時候了,元馭兄還在說笑!高日新此番又不會倒,他要做的無非是以退為進。以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只要他做出這般舉動,我料皇上不僅會疑心盡去,將來對高日新的寵信還會更上一層樓。
雖說此情此景之下,我等若是手段高明一些,抓住這段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的時機,的確可以從中得點好處,但似元馭兄‘指點’張誠這廝的說法,什麼‘大可以放手施為’,那不是教他找死麼?無非是晚死一點,不至於當場暴斃罷了。”
王錫爵一臉無辜地攤了攤手,眉頭微微一挑:“那又如何呢?這些閹豎啊,都是些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鼠目寸光之輩……元輔你方才沒看見他那般模樣麼?”
他說到此處,傲然一笑:“天下之事,自有我輩君子操持才得長久,這些個閹豎,他們只會壞事罷了。不客氣的說,高日新雖然激進,雖然有時候立場太過滑頭,但他好歹是個能辦事的,縱有一些私心,也還在情理之中。
可是,如張誠這般閹豎,他們心中毫無半點公義,一門心思都只是為了私利,若真讓他掌了內廷大權,讓皇上對他信任有加,將來必定成為我輩朝中君子之大敵——這閹豎之禍,那可比什麼黨爭都更糟糕。”
王錫爵這麼一說,申時行就明白他的想法了。誠然,高務實如今權勢太盛,氣勢也太高,是心學派當前之大敵,可是即便退一萬步說,實學派總還是文官派系,在同為文官的王錫爵眼中,再糟糕也總比閹黨強。
前者好歹還是內部矛盾,後者卻幾乎就上升到階級矛盾的地步了——什麼是閹黨啊?大明朝的閹黨實際上便是皇黨啊!
皇權和代表文官的相權爭了這麼多年,近些年才漸漸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尤其是高拱、郭樸輔政當今天子的少年時期那段時間,相權才真正有些相權的意思。
但以申時行、王錫爵之智,當然知道這種相權並不穩定,它實際上是依靠天子年少才取得的,而並非是相權本身到達了那般程度。
大明朝的內閣輔臣號稱閣老、相公,可那哪裡稱得上一個“相”字!
從政治權力而言,宰相制度下的宰相地位何等崇高,漢唐之宰相,甚至連皇帝也要敬他三分。宋代以前的宰相面君議事,皇帝還必須要賜座給他,此所謂“宰相坐而論道”是也。
趙匡胤與弟弟趙匡義兩帝採取了措施削弱相權,先是把“坐而論道”的“座”給撤了,到了大明開國朱元璋登基後,更是藉著胡惟庸一案對相權予以不遺餘力地壓制。
在胡惟庸一案爆發之前,明初宰相府不僅是朝廷的一級正式官署,而且具有許多法定的政治權力,它直接管轄朝廷負責行政的六部,向他們發號施令;而六部有什麼事也直接向宰相彙報和請示,甚至有些事情連皇帝也不一定知道。
可是正因如此,在朱元璋看來,這種相權是對君權的一種侵奪,完全不能容忍,故在胡惟庸案之後的洪武十三年便廢除了宰相一職及其所屬衙門。
而與宰相的權勢相比,閣臣簡直不敢望其項背。宰相制下的宰相擁有決策權、議政權和行政權。而自永樂時,皇帝早已把原來宰相擁有的決策權牢牢攥在手裡,行政執行權則交給六部,而議政權則分給了內閣。
內閣參與朝議或討論國家大事,不過是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朝廷的決策,因此說來,它從法律意義上無非是皇帝的頂級幕僚團和一個參議機構罷了。
內閣不僅政治權力嚴重不如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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