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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賞。人言律法嚴苛,治國以法,則無人情,何其繆也!何謂律法?律法者,規矩也!律法之文,定天下萬民之言行規範,使百姓知其能為,知其不能為,在此之上,知何者為對,知何者為錯,再由此往上,知何者受賞,知何者受罰。故而又言,律法者,賞罰也!有賞無罰不是律法,有罰無賞也非律法!律法治罪,乃其一也。只能治罪之律法,非為良法,何也?蓋因律法之本,不在治罪,而在杜絕犯罪,在導人向善!有罰,則絕罪惡,有賞,則生善行,此二者缺一不可。百姓知賞罰,則知進退,天下少惡而多善,是無人情乎?是有人情也。兄親弟恭,睦鄰和善,君臣相得,是靠嘴上仁義道德,還是靠賞罰之制,豈不明瞭?”

蘇禹珪一席話說完,頓了頓,總結道:“治國之道,首在治人,治國以法,法若不能治人,何談為法?治人之法,當分黑白,明是非,知對錯,此三者以降,則能言正人心。人心正,則國心正,試問屆時,朝野上下,誰會在外敵入寇時,言和親言納貢?此番朝堂之上,人有此論,乃國之辱也,乃律法之辱也!”

此言擲地有聲,如夜雨驚鴻,讓人目瞪口呆,堂中諸人,除卻張一樓早先有所耳聞外,莫不垂首陷入沉思。

良久,蘇逢吉嘆道,“天下事,皆律法之事,我今日方知此言何意啊。”苦笑兩聲,對蘇禹珪道:“人言蘇兄,乃是當世商君,今聞蘇兄此論,知此言不虛也。”

張一樓笑道:“所以蘇兄現在知道,秦朝‘以吏為師’,實則並非一無是處。”

“然也!”

蘇禹珪聽了這話,卻是搖頭道:“孝公之後,得益於商君之法,秦朝幾代君王無一昏君,是人皆英才嗎?依我看,不過是蕭規曹隨、按章辦事而已。世人誹謗秦法,說秦因法暴而亡,我卻認為,秦亡之罪,不在秦法。秦法何錯之有?若秦法果真不堪,秦何以能一統天下?漢承秦制,為何能有大盛之貌?細思之,始覺其過,在始皇帝也。法家數派,有重‘法’和重‘勢’‘術’的區別,始皇帝掃蕩**,個人權威過重,性情膨脹,居功自傲,彼時之秦法,已非重‘法’的商君之法,而是重‘勢’‘術’的申不害、韓非之法。商君之‘法’能存長久,不因人而變更,而‘勢’‘術’之法,匯聚天下權力於君王一人,縱因君王雄才大略,一時得利良多,卻會埋下種種禍根,終究要人死道消。至今思及秦朝往事,韓非入秦後,始皇帝摒棄商君之‘法’,而取了韓非承自申不害的‘勢’‘術’之法,而引得秦朝覆滅,便覺得韓非入秦,雖然自己不得用,卻似行了死間之事,給秦朝埋下了覆滅的伏筆。”

話及此處,蘇禹珪喟嘆不已,“往事不可追,商君之法,已是明日黃花,大唐要的律法,是全新的律法!”

蘇逢吉、張一樓正在隨著蘇禹珪的話思索秦朝舊事,乍然聽聞他最後一句話,不由得問道:“大唐要的律法,是何種律法?”

蘇禹珪侃侃而談,“方才我雖然不屑儒學為治國之道,但也僅此而已,儒學仍有頗多可取之處,大唐的律法要治理天下,要正人心正國心,怎能拋棄百家精髓?秦漢以來,百家學說,並未消亡,只是互取長處,彼此融合歸一罷了,否則董仲舒怎會有‘天人感應’‘君權神授’之論?只不過彼時之百家,是以儒學為中心進行融合,而現在,律法才是根本。譬如說,儒家仁義,墨家兼愛,這是好的,律法便要取之,子不孝敬雙親,便要治罪,這不是儒學嗎?路見病患,無論相識與否,皆送醫館,這不是墨家嗎?”

眾人紛紛歎服,包括江文蔚等人,都一起見禮道:“蘇公高見!”

蘇禹珪連忙還禮,感慨道:“蘇某一介俗人,哪有這般遠見卓識?這都是陛下的主意,我不過是按照陛下的吩咐辦事罷了。”

眾人聞言怔了怔,隨即又都瞭然,如此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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