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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他回京後的表現,如果當真是記恨著從前的事,想跟家裡人一刀兩斷,會是如今這模樣嗎?孰是孰非,恩多怨多,他心裡是有數的,咱們外人又能看得多清楚?”

扶風又彆扭了一會兒,總算是被江憐勸下了,怒氣衝衝地狠瞪了任瑾幾眼,拂袖轉身離去。

江憐一直望著他走遠了,才回過頭衝著任瑾抱劍微揖,正想轉身走,被任瑾叫住了。

寒風瀟瀟在耳,吹動身側的蘆葦盪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浪,細碎的雪花迎面打在臉上,帶著冷硬觸感,慢慢消融,化作水漬漫開。

雪花兒消融只在一瞬之間,但那點冷意卻直滲入到面板裡,慢慢散開,半天也暖不過來。

任瑾攏了攏大氅,道:“其實我是想問一問,江大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追隨南弦的?你遇見他時,他又是個什麼境況?”

江憐垂眸沉默片刻,斟酌著開口:“我是在北疆遇見大人的,那時北狄騎兵入關,對百姓燒殺劫掠,混亂不堪。而當地匪寇盛行,各豎旗幟,更是亂上加亂。大人身邊只有一劍,一人——那人就是扶風,他是最早跟在大人身邊的。”

他略停頓了下,悄悄覷看任瑾的臉色,雖然任瑾依然溫和文雅,但他猜度任瑾大約不想聽過多關於扶風的事,便岔開:“其實在遇見陛下之前,我們的日子並不好過。不是為別的,主要是缺錢。大人為人又剛正,不肯隨濁波而流,劫掠之事是萬萬不肯幹的,所以只能熬著窮日子。”

“我們晚上露宿荒野也就算了,主要是餓肚子,餓得人心裡發慌,逮著只野兔都恨不得連皮毛生吞了。最可氣的,是還有人總來騷擾大人……”

“什麼?”任瑾的聲音略微嘶啞,瞳孔驟然放大,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

扶風嘆道:“北疆本就魚龍混雜,有些登不得檯面的癖好也大為盛行。大人又長了這麼一張招人的臉,自然——本來大人不屑於較真,真有不長眼的抓住了打一頓就算了,可這樣嚇不住人,總要不怕死的往上撲,後來大人沒耐煩了,抓住一個放了點血,吊在轅門上,才算都震懾住了。大人兇狠殘忍的名聲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傳出來的……”

他說的甚是含蓄,但只消細想就該知道想要震懾住那群牛鬼蛇神,單靠‘放了點血’肯定不行。

任瑾聽著,面上神情看上去依舊平靜,可是縮在袖氅裡的手卻默默攥緊,拇指抵在虎口處,指甲深深嵌入肉裡,微微顫抖。

江憐心細,看出了他平靜之下所掩藏的痛苦與愧疚,心中略有不忍,強提起一抹笑:“不過這日子也沒過多久,我們就遇見陛下了。”

一提到趙煦,他那雙有點姑娘氣過分精秀的眼微微彎起,大有一掃沉鬱,瞬時明亮起來的感覺。

“陛下雖然外表不羈,但其實是個極精明會打算的人,那時候他也算是龍遇淺灘,落難至此了,但手裡終歸還有些銀子,還有些人追隨,雁北王的名號打出去,還是稍稍能唬一唬人。混下來,日子倒還過得不賴。”

江憐雖然說著話,但心裡總提著一股勁,時刻留意著任瑾的臉色。他跟扶風不同,扶風自幼是孤兒,混跡於綠林,直來直往慣了,做事說話從來只憑本心,不會考慮太多。

但江憐恰好相反。

他家中有寡母弟妹在,自小摸爬滾打著混生路,擅長看人眉高眼低,為人謹慎,與扶風正好是兩個路子。

他不留痕跡地看著任瑾的臉色,覺得似乎和緩了許多,便鬆了口氣,語調也不自覺輕快了起來:“雖說後來陛下能殺回長安、承繼大統全靠了丞相的綢繆,但最開始,確實是陛下在艱難險境里拉了我們一把,丞相雖然極少將情緒外露,但我想,他還是記在心裡的。”

任瑾默了默,眉目長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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