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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上了“這是一個道德底線靈活的人”的標籤。

怎麼一開口,就像是勸皇帝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赦免那些小錯小罪之人、儘量團結大多數?

好在沈樹人前半句還是肯定了“知恥”的價值,沒直接反對,讓崇禎多少耐住了性子。

而旁邊的同年們,則是覺得他自稱“臣”頗為刺耳——準進士都還沒被授官呢,哪能自稱臣?人群當中,幾乎就有人要跳出來斥責他君前失儀。

好在有幾個知道內幕的考生,竊竊私語傳說,大夥才知道:這人是先做官後考試的,有資格稱臣,議論才平息下去。

御座上的崇禎,調整好情緒之後,才繼續追問:“那依卿只見,當如何挽救天下那部分矇昧之人的人心呢?”

沈樹人始終保持不卑不亢的語氣:“臣不敢妄言,天下至難測者,人心也。要挽救人心,並無常法,需要審時度勢、勢異則事異。

昔秦時天下洶洶,人心苦於嚴刑苛法,劉邦約法三章而得人心。

漢時黃巾四起,皇甫嵩、盧植等輩奉詔討賊,曰:今海內一統,唯黃巾造反,若容其降,無以勸善,遂不依約法三章輕省之策,亦得滅賊。

故寬嚴皆有可用之處,關鍵是選擇策略之前,要認清所面對的敵人,是陳勝吳廣之流,還是張角黃巢之輩。”

崇禎耐著性子聽到這兒,雖然還是礙於道德潔癖抹不下面子,但對沈樹人的人品,倒是多贊同了一兩分。

他也看出來了,沈樹人不是單純地道德靈活,而是實事求是地分析現實困難,至少態度是忠君愛國的。

崇禎深吸了一口氣,追問:“那你覺得,操賊李闖張逆,是陳勝吳廣、還是張角黃巢?”

他口中的“操賊”是羅汝才。羅汝才自比曹操,以至於當時的朝廷公文提到他都會寫匪號而非真名。

崇禎把羅汝才擺在前面,是因為崇禎十三年時,這三家巨寇看起來地位實力是差不多的,羅汝才並不比另兩家弱。

後世人習慣只強調李自成張獻忠的強大,無非是事後諸葛亮,拿著歷史書結論逆推。

沈樹人仔細想了想,審慎地說:“臣以為,這三人還不可歸為一類,李闖、操賊擅長攻戰、威逼,對付他們,需要堂堂之陣,文武與之交戰時,朝廷切不可姑息其中怯戰者。

張逆則擅長裹挾,當初崇禎八年,毀鳳陽皇陵時,張逆為首,逼迫其餘十二家流賊一同手染此罪,為投名狀。

此後熊文燦雖招撫張逆,然他終究可以利用當初的投名狀,勾起羅汝才、均州四營、革左五營等懼怕清算的心理,降而復反。

臣久在南方,還曾為廬州守軍運送軍糧、親自與革左五營流賊交戰過,也曾抓獲俘虜拷問情由。這些流賊雖與張逆一起復反,有些只是內心出於恐懼,唯恐無法向朝廷自證他們與張逆不是一路人,只能孤注一擲。”

沈樹人這番話,是充分借鑑了後世的歷史研究結果的。

李自成和張獻忠在組局的時候,風格確實不同。李自成、羅汝才拉人最喜歡用的辦法,是蒙古式的威逼:

攻打一座城池時,如果直接投降,就不殺不搶。如果抵抗兩天後再破城,那就殺掉三成軍民以為警告,堅守抵抗越久,城破後殺掠越狠。

如果十天半個月都不投降的城,最後被攻破,那就雞犬不留徹底屠城,嚇住後面的明朝官員。

張獻忠的風格則是:我先逼著拉你也做一件對不起崇禎的事兒,而且我告訴你,崇禎這人眼裡不揉沙子,你只要一點沒做好,最後就會被清算殺頭抄家,所以索性投了吧。

他挖鳳陽皇陵逼死當年圍剿他的將領、後來偷襲殺楚王來逼死楊嗣昌,都是充分利用了崇禎人性的弱點。

李自成是Δ,自身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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