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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楊嗣昌的官場智慧,當然應該想到:

自己當著史可法、黃得功的面,接見一個生員,很有可能被揣摩上意的人過度解讀。

如果沈樹人出去之後狐假虎威、裝作自己跟楊閣老很熟的樣子,完全能引來下面的人巴結討好。

可惜,楊嗣昌壓根兒不在乎這些細微末節,他要想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他還完全不知道對面這個少年,在“打蛇隨棍上”方面,有多麼可怕。

看著史可法消失在門外,楊嗣昌才清了清嗓子,拿起面前那封吳偉業的密信,低聲詢問:

“些許小事,竟生出這麼多波折,好在你們倒是會辦事,處置得不錯——鄭芝龍之子,已經在南京安分入學了吧?可不會再出紕漏?”

楊嗣昌對其他棋子的命運毫不關心,他最關心的,顯然是鄭芝龍這個當初同為熊文燦所招撫的軍閥,有沒有被妥善穩住。

把鄭森弄到南京很重要,但弄的過程中,儘量平穩、不刺激到鄭芝龍,也很重要。

如果拉到一個人質,關係卻暗中出現了裂痕,那隻能算慘勝。

沈樹人當然知道楊嗣昌的關注,所以直擊重點:

“請閣老放心,學生全程不曾用強,鄭芝龍之前也曾警覺,請我沈家配合。但我家與之虛與委蛇周旋,實則等待時機、另謀一個理由,造成了非來南京不可的騎虎難下之勢。

同時,學生還揣摩了那鄭森的心性,知道此人年少熱血,比其父更有忠義之心,所以學生潛移默化、最終暗示其自作主張,前來南京。這事兒鄭芝龍恨不到任何外人頭上。”

楊嗣昌聽了,非常滿意。

這後生說話條理清晰,上官不在乎的部分他也不多顯擺,乾淨利落,是個人才啊。

這麼輕輕鬆鬆,就消弭了一省軍閥的作亂之憂,要不是這功勞不能拿到檯面上說,楊嗣昌現在就想給他一個官做。

而一旦生出好感,楊嗣昌也不吝多聊一會兒,他便安撫調侃道:“如此人才,吳梅村還要請示,我看他是讀書讀糊塗了。

好在你倒是有膽色,敢拿著信來合肥,沒想到路上會遇見流賊吧。還是做成了事兒,急著顯擺。”

這問話看似隨意、和藹,實則也是在考驗心性。想知道沈樹人究竟是魯莽,還是熱血,抑或是深思熟慮知道危險、但功名燻心。

沈樹人想都沒想,坦蕩說道:“既然楊閣老看得起我們沈家,把這件事兒託付給家父,我們沈家做事自當有始有終。

吳山長不知其中曲折,見我在南京刑部惹了案子,擔心有損國子監令譽,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學生才以為,此事只有親自向閣老請示彙報,才既不擔心洩密,又不讓吳山長心生隔閡。

另外,我此番還想澄清我對監生名額並不在意。此事最終不得不辦成這樣,是我智謀不足,不能盡善盡美。我家頗有家財,將來想做官,直接買就是了。”

這番話頗為驚世駭俗,楊嗣昌也不由詫異,忍不住追問:“常人都看不起捐官,你竟覺得無所謂?”

沈樹人:“聖人無改於父之道,家父便是捐官入仕,學生怎會看不起捐官?何況學生觀摩家父為官之道多年,頗有心得。

世人鄙夷捐官,多因捐官者往往要圖謀還本,一旦上任,便變本加厲搜刮民脂民膏、以權謀私。

可學生家財數百萬,做官只為匡扶大明、威懾韃虜、正華夏衣冠。家父在戶部十年,每年差旅應酬還要倒貼錢——如此捐官,何鄙之有?”

沈樹人很自然地引用了後世某臭名昭著外國政客的說辭伎倆:“我來選米國總統不是為了錢,因為我已經很有錢。”

雖然那人品被沈樹人所不齒,但一條內褲一張衛生紙都有它的價值,能拿來利用的地方還是可以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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