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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姬明遠死前對他說:“我在改了。”

他知道姬明遠是不甘心的,姬明遠到死都還是睚眥必報的脾氣,非要他記著他、非要他懷著痛苦過一輩子不可。

夢裡的姬明遠,就是那樣驕傲又狡猾,到死都不想讓別人好過。

可這種憤怒和痛苦的目光,姬明遠是沒有的。

徐清澤茫然又恍惚。

他總想著了斷“夢裡”的孽緣。

可是他們和“夢裡”其實是不一樣的。

他們沒有經歷那麼多風雨,甚至可能再也不會經歷。

“夢裡”的痛苦煎熬,也許再也不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為什麼姬明遠看起來卻失了從容、失了冷靜,宛如困在牢籠裡的困獸?

徐清澤說:“我剛才是在懷疑你。”

徐清澤的話猶如一根利刺,直直地扎進姬明遠心裡。

姬明遠微微鬆開徐清澤,目光落在徐清澤稚氣猶存的臉龐上。這個人還不如夢中成熟多謀,還是個半大少年,一見面,他就覺得這人這般青澀、這般稚嫩,哪裡是自己的對手?這樣的小鬼,理應只有被他欺負的份才是。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將人帶到了床上,甚至還將人軟禁起來,他將這小鬼裡裡外外地欺負個遍,一點都沒留情。

可他真的把人困住了嗎?

這小鬼會成長,會繼續去追尋他心中的清明世道,會繼續站在別人的身邊輔佐別人成就一世功業。

而他只是他們前行路上的障礙而已。

這人懷疑他、忌憚他,怕他和那廢物太子一樣狗急跳牆,不惜以身為餌困住他。指不定在他以為自己把人拴在身邊時,反而是遂了這人的意。

姬明遠一把推開徐清澤,木然地坐回原處。

沒意思,真沒意思。

他做這麼多,有什麼意思。

在他們看來,他不過是個跳樑小醜罷了。

徐清澤從未見過姬明遠這模樣,不知怎地竟覺得有些好笑。他突然有些明白姬明遠為何從不澄清一些不是他該背的汙名,原來姬明遠心裡竟是這般在意。這樣的姬明遠就像個鬧脾氣的驕傲小孩,被懷疑以後索性賭氣般咬牙承認:“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你能拿我怎麼樣!”

所以他們會走出那樣的終局,也不能怪他的吧?

他又不是姬明遠肚裡的蛔蟲,可不知姬明遠到底在想什麼。

徐清澤說:“我是懷疑了你,然後才覺得你不會。”

姬明遠看著他。每一次徐清澤和他說這樣的話,他都讓自己別急著高興,說不定徐清澤下一句話又會將他跌入地獄。

他怎麼會栽在這種小鬼身上?

徐清澤說:“你這人驕傲又自負,又那麼憎惡北蠻,怎麼會與北蠻勾結?那個時候,”他頓了頓,“你其實可以逃的。”

正是因為藉著誅殺姬明遠的名義清除了一批人,魏霆鈞才能那麼快攬過大權。

姬明遠是可以逃的,他可以不用說出那些部署,可以不用承認謀逆束手就擒,可以繼續天高地遠自逍遙。

可姬明遠飲下了毒酒。

連逃亡求生都不屑的人,怎麼可能願意向北蠻人低頭。

即使再怎麼不服姬瑾榮繼位,姬明遠也不會願意將大周河山送到野心勃勃的北蠻人手裡。

徐清澤說:“你要是想這麼做,早就做了。”

姬明遠瞬間便明瞭徐清澤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說:“那是因為我那時喜歡你。”姬明遠看著徐清澤,冷哼出聲,“如今我可沒那麼喜歡你。”

徐清澤也看著姬明遠,沒像往常那樣避開姬明遠的視線。

姬明遠哼得更厲害:“怎麼?我說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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