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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又有點怕。這人眼神好得很,萬一把她認出來了呢!

而且她雖然已經不愛他,但到底有過情分,也不好意思讓人家枯等。她心裡只盼著兩人互相忘記了,再沒幹系才好。否則再次見到,她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呢。

她為這個問題糾結了半夜,提心弔膽的,不曉得該怎麼辦。到後半夜,她一下子又轉過念頭了,心說:我真是瞎操心!也許他在地底下過的比我還快活呢!

他什麼時候身邊缺過人了?指不定他在地下見到什麼宋美人,什麼李夫人,左擁右抱滿足得很,哪裡還能記得我呢?不光有美人,他還有烏洛蘭延湊趣。他得意呢,不像我,就算死了也沒人陪。

她於是又放棄了同情他的念頭。她在床上,雙手合十的祈禱:你快快地走吧,我跟你的情分已經盡了,我現在不愛你也不恨你。你是個死人了,還不肯放過我嗎?不要再來擾我了,你的兒子已經夠我受的了。阿彌陀佛,以後我年年給你多燒幾柱香,多造幾尊金身。

她念念叨叨,神明恍恍惚惚的剛要入夢,拓拔叡的影子又從不曉得何處飄了進腦海。她嚇的猛一掙扎,強行睜開了眼睛。她渾身顫抖地,面孔扭曲,雙手捶著床,恨不得將他從夢裡揪出來打一頓。

在無人的地方,她的思想條縷,密密麻麻,纏繞成一片鬼蜮森林,時刻在和那死去的魂魄對話。白日的時候,她又恢復了神明,清醒而理智地應對著朝堂種種局面。

楊信倒是有點擔心她,私底下跟徐濟之溝通她的病情:「娘娘最近身體倒是無恙了,氣色也好了很多,不過我看她還是有點不對。老說做夢,沒事就愛一個人呆著,那天我在簾子外面,還聽到她自言自語,一直說重複的話。我問她,她像是回不過神,你說她這是心病嗎?」

徐濟之說:「娘娘以前是這樣的嗎?」

楊信說:「以前完全沒有的。娘娘性子一向溫和沉靜,自從先帝過世,可能是悲傷所致……我也不曉得怎麼說,她近來好些了,只是做夢,想來是先生你的藥見了效。之前她常常犯病,一發作起來,就跟瘧疾似的,汗出如漿,咬牙切齒,抓東西,還打擺子,她說是頭痛胸悶,身上無力。」

徐濟之說:「心病無論如何也到不了這個程度,像你說的頭痛胸悶,四肢無力,出汗,都不是病人自己意識能控制的。我看娘娘這不是心病,還是身體的病症,只是因這病容易受情緒的影響刺激而發作,所以被當成是心病。」

楊信說:「先生說的有道理,那既然如此,這病先生能治嗎?」

徐濟之說:「下官不才,此症能不能治,下官也不敢斷言。有時還是得靠病人自愈,平日儘量少受刺激。」

話雖如此,不過徐濟之見到她的時候,感覺她並未楊信說的那般嚴重。她說話的神思條理都很從容,臉上還帶著微微笑意,華貴雍容,並沒有要精神發瘋的跡象。

馮憑最近不見李益了,倒是同徐濟之親近了起來。徐濟之專為她治病,時時都在宮中,馮憑閑來無事,便時常同他聊天。徐濟之是南方人,馮憑從未到過南方,聽他說起水鄉澤國的風物,倒是挺有意思的。

徐濟之初來北方,水土不服,飲食尚不習慣,前次在宮中吃了太后賞的酥酪,結果回去腹瀉三天,差點沒折騰的斷了氣。馮憑有些歉疚,最近專讓楊信尋了個地道的南方廚子送給他。除此之外,還賞賜了他百頃的田宅,男女僕婢若干。徐濟之自然是感激不已。

徐濟之其人,品貌端方,為人也溫文,甚有學識,倒是馮憑頗為喜歡欣賞的那一類人。馮憑先前見他過瘦,氣色瞧著不太好,衣裳捂得厚厚的,懷疑他是有病,不過休養了這幾個月,馮憑看他竟然脫胎換骨似的。他身體明顯強健了不少,臉色也白潤了,本來就是個五官俊秀的人,猛一下,顯出點美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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