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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吸一口,就是將凝露盛在海碗裡直接喝,也藥不死他。」
謝允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在周翡懷裡輕聲說道:「應公子,勞駕,能別老用這麼崇敬的語氣說透骨青嗎?」
周翡手裡扣著凝露的解藥,卻沒顧上吃,帶著幾分急切對應何從說道:「你剛才說這次欠我一個人情,還打算還……」
應何從點頭道:「要還,但得是我辦得到的事,譬如叫我解透骨青的毒,那就不成了。我先前便同你說過,他時日無多,今天他又強行以內力疏通阻塞的經脈,毒上加傷,誰也壓不住——反正我辦不到,距此二里之處有個菩薩廟,我看你去那求求說不定有希望。」
「你不是大藥谷的傳人嗎?」周翡一聽就炸了,她病急亂投醫地說道,「不都說你們大藥谷生死肉骨嗎?難不成是浪得虛……」
謝允吃力地一捏周翡的手,半合上眼,打斷她道:「阿翡,冤有頭債有主,人人都有苦處,透骨青和人家沒關係,你不要因為自己不痛快就隨便戳別人的痛處。」
周翡茫然又委屈地閉了嘴。
應何從本就薄如窄縫的嘴唇褪盡了血色,漆黑的眼珠好像已經裝不下他漂泊的痛苦,周翡字字如鞭,不留情面地抽在他身上,他只能僵硬得挺起脊樑,儘量讓自己「捱打」的姿態好看一些。
應何從道:「不錯,我是大藥谷的傳人,但我不會治病,連用毒的本領也是稀鬆,因為我幼時不學無術,總是趁師父講藥理的時候溜出去玩,大藥谷三千典籍被廉貞與文曲劫掠後付之一炬,只剩下我這麼一個不肖弟子。」
那些倍感束縛的家,總有一天再也回不去。
那些藥方與藥理,好像總是聽不到頭,枯燥又乏味,偷懶的孩子日復一日地耍賴,總想著從明天開始用功,卻不知世上最理所當然的「明天」也有失約時。
「我只會報仇。」應何從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會救人,人稱我為『毒郎中』,我也……不是什麼藥谷傳人。你還有別的事嗎?」
周翡說不出話來。
應何從等了片刻,又道:「要是沒有,就等你以後想好了再說吧。」
他撂下這一句話,便急不可耐地背著竹筐轉身逃走了,腳步居然有一點狼狽。
年輕的毒郎中在婆娑樹影中孤獨地穿梭而過,身後是他仇人的屍體,而他漠不關心,也無法得意。
因為突然之間,他意識到,無論這仇他報不報得,大藥谷都已經沒了,它的神與魂早已化成飛灰,被無情歲月抹去,連一點可憐的傳承都沒剩下。
他是不配以「藥谷遺孤」自居的,大概只算得上一棵沒著沒落的墳頭草。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儘是他鄉之客。
永州的日頭沉入到山下,餘暉落寞地行將收場,山間白霧越發濃重。
謝允眼皮有些重,他便不睜開,貪戀地靠著少女溫暖又柔軟的身體,還不知道應何從已經走了,仍在幾不可聞地說道:「一國一家、一派一人,都有氣數,都有盡時,應公子,這沒什麼……」
周翡忽然聽不下去了,她一把拽起謝允,吃力地將他背在身上。
什麼楚天權的屍身、慎獨方印、漏網的北斗黑衣人,她全然不妨在心上了。
周翡茫然地想,她非得找一條路走下去不可,既然應何從那個廢物指望不上,她便繼續找,一直找到一個能救他的地方,那地方在天涯也好,在海角也好,但凡在六合之內,便總有她能抵達的一天。
謝允被她並不寬厚的背硌得胸口發悶,只好無奈地在她耳邊說道:「你說如果你是我,哪怕最終功敗垂成,也能閉得上眼,二十年後還能頂天立地……我聽完可信了,阿翡,如今不成就是不成了,你那說好的頂天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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