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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只要聽不見，就不會害怕了。

第17章

杜加林是坐晚班火車回上海的，同行的還有傅與喬和杜二小姐。他們來南京的第三天上午，杜府收到了一封電報，上面寫著念之速返滬。杜加林想，這封電報一定是傅與喬找人發的。

對於小姨子要隨行返滬這件事，傅與喬並沒有什麼上檯面的理由可以表示反對，所以也只能隨她去。他們來的時候帶了好幾個大箱子，回去的時候卻很輕便，杜教授送了傅老爺自己題的兩幅字，字不多，卻蓋了五六方印章，字型很豐腴，仿的是蘇體，題的字也是從東坡詩詞裡摘出來的，一副是&ldo;使君能得幾回來，便使尊前醉倒且徘徊&rdo;，東坡寫的是杭州，杜教授想的卻是金陵；另一幅是&ldo;四十三年,今存誰者,算只君與長江&rdo;，三十三年被改成了四十三年，應該是他們相識的年份。

這兩幅字讀來是十分情真意切的，可杜加林想不明白，明明坐火車七個來小時便能從南京到上海，為什麼要寫的像是今生難相見似的。

三人八點半便到了火車站，火車是十點鐘的晚班火車，於是隻能在候車室裡等著。中間有一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來賣報，杜加林挑了兩份八卦小報來看，頭版是某當紅女星進行了鼻部整形，報導指出這名女星至少做了美鼻術和骨質高鼻術兩項手術，在文字之外，還進行了整容前後的對比。杜加林本以為是單純的娛樂八卦，沒想到後面卻附了整容醫院的資訊，上面還寫著醫院裡的操刀醫生大半都有留日經歷。想來日本的整容技術在當時就已經頗有名氣了。次版是對好萊塢電影的批評，作者認為電影總是醜化華人形象，對樹立新的國民面貌非常不利，號召國民抵制此類電影。

杜二小姐此刻坐在她旁邊，手裡拿著一本蕭伯納的皮格馬利翁英文版在看，她雖和杜加林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自己的書，&ldo;姐姐，報紙上講的是什麼啊？&rdo;

&ldo;女星整容，沒想到現在整容技術還不錯啊。&rdo;她所在的時代，網友總說民國的美女都是純天然的，比當今動不動就整容換臉的女星真實得多。可事實並非如此，民國的整容技術就很純熟。

&ldo;姐姐，你每天就關心這些麼？&rdo;是個很失望的語氣。

杜二小姐雖然也算精明，但杜加林到底虛長她幾歲，口味又重，所以吃的鹽要比她多得多，對於她的小心思，杜加林一望即知，這位杜二小姐還處在拿閱讀品味判斷他人格調的階段，認為一個看什麼樣的書決定了他是什麼樣的人。想必在她看來，一個愛看八卦雜誌的女人定是一個庸俗不堪的婦女。杜加林不僅看八卦，她以前的家裡還有一摞摞的故事會呢。

到底是個孩子，非要把自己的不屑表現出來，而她輕視杜加林的品味不過是為了凸顯自己，歸根結底是為了引起傅與喬的注意。杜加林決定成全她，順著她問道，&ldo;妹妹現下在看什麼書？&rdo;

杜二小姐高傲地給杜加林看了個書皮，上面寫著pygalion，她給杜加林看了一眼就拿回去了，&ldo;蕭翁的劇本。&rdo;

很不巧地，杜加林讀過這個劇本。杜加林對文學狩獵不多，不過卻讀過蕭伯納的大部分著作。她讀蕭伯納，還是源於那位主張&ldo;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rdo;的歷史學家。這位先生後期對蕭氏粉轉黑，生前最後一篇文章便是對蕭伯納的討伐，而所列數的其中一條罪狀便是這個愛爾蘭人對版稅抽成一絲不苟，就連大學生演戲也要抽成。杜加林作為一個現代人，自然不覺得重視版稅有什麼不妥，倒是中國的知識分子忝於談錢，給盜版商鑽了許多漏洞。

&ldo;姐夫，你在英國，有沒有見過e？&rdo;杜加林想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