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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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路過來太累了,今天就別招我了,好好睡一覺,嗯?”
長庚捉住了他的手。
顧昀親了親他的臉,調笑道:“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你,睡吧。”
長庚:“……”
這好像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可他確實也是累得慘了,這一天心情跌宕起伏又太耗神,沒一會就迷糊了過去。
顧昀只是略微打了個盹,剛過了四更天,他便披衣而起——倘若不是長庚來了,他這些日子基本也是連軸轉的。
京城中輜重清點情況,餉銀如何分配,紫流金還有多少,怎麼分佈兵力怎麼打……諸多種種安排都要主帥過目,別看他嘴裡將“挑撥離間”之計說得簡明扼要,可真功夫還在細節處,陣前多一份準備便多一分勝算——雖然顧大帥的笛聲殺傷力極強,可圍城千軍萬馬,若只靠西北一枝花刷臉和“魔音穿耳”兩招退敵,手段未免太過單一。
顧昀低頭打量了已經熟睡的長庚一眼,看得出他果然如陳姑娘所言,睡得並不安穩。
別人是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長庚卻是無論睡前有多開心的事,閉上眼都沒有好夢等著。他的眉心已經皺成了一團,關外的雪月下臉色顯得慘白,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像是抓著根救命稻草似的揪著顧昀的一角衣服。
烏爾骨是一種極耗神智的毒,醒著的時候尚且能憑著意志壓抑一二,睡著以後卻會變本加厲的反噬,總是睡不夠的顧昀想象了一下都覺得毛骨悚然。
他試著將自己的衣角往外抽了一下,抽不出來。長庚卻彷彿被這動靜驚動了似的,攥得更緊,臉上甚至閃過一點說不出的厲色。
軍營重地,顧昀不便斷著袖出去與手下商議軍情,只好嘆了口氣,伸長胳膊將長庚外衣上的荷包解下來,從旁邊夠了個杯子過來,將安神散倒了一點在杯底,壓實後點了。
濃郁的安神香立刻在帳中瀰漫開,顧昀將杯子放在枕邊,俯身在長庚額上輕輕親了一下,長庚可能是醒了,又沒有完全醒,迷迷糊糊間似乎也知道是誰在身邊,臉上痛苦的神色終於稍減,總算鬆了手。
顧昀有些憂慮地看了他一眼,披著夜色出門了。
這個年關淒涼極了,除夕夜裡,關內傳來寂寥的鞭炮聲,寒風掃過,只見紅紙屑隨風飛舞似彩蝶,遠近卻不見點爆竹的頑童。
就算是京城,起鳶樓已經塌了半邊,往年達官貴人們一擲千金爭搶的紅頭鳶也都不見了蹤影。
大批的流民過江而來,凍死了一批,又餓死了一批,易子而食之事時有發生。
各地政府一開始不肯開倉放糧,年前長庚曾親自領欽差職,一邊為了烽火票一事遊走各大商會之間,一邊又轉手借了鍾老將軍一隊兵力,沿途辦了一批屯糧不發的奸商與佞臣,以雷霆手段殺雞儆猴,這才讓充斥街頭巷尾的流民們有了個可以領稀粥的地方。
不管是小康人家,還是貧苦農民,幾百年、數代人不捨得吃不捨得穿攢下的一點家底,不過一年半載,都毀於一旦。
想來人世間滄桑起伏如疾風驟雨,身外之物終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殫精竭慮,原也都是盡人事聽天命的虛妄。
嘉峪關的玄鐵營照例準備了三車煙花,預備給即將到來的隆安八年添些彩頭,除夕夜裡,城樓上掛起了燈籠,守衛也顯得格外漫不經心。
一個賊頭賊腦的西域斥候身披枯草皮,偷偷潛入嘉峪關外,在千里眼後面注視了嘉峪關一整天,只見玄鐵營的城關守衛這一天都顯得十分鬆散,平日裡站得標槍一樣的崗哨衛兵少了一半,有不停抓耳撓腮的,有左顧右盼的,還有不停地回頭看,好像都在期待著什麼的……這種心不在焉過了一會得到了解釋,原來是一批家信從最近的驛站送來,透過千里眼,西域斥候看見這天傳令兵直接登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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