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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李精白為兵部尚書銜,以酬謝他首建生祠之功。由於李信苦諫,李精白稱病返鄉,同時和閹黨的關係也稍稍疏遠。不久崇禎登極,誅除閹黨,因知李精白與閹黨交結不深,將他從輕議罪,判為徒刑三年,“輸贖為民”了事。

李信在二十歲那年,中了天啟七年丁卯科舉人,由於家庭關係,絕意仕途,不赴會試。明末士大夫間的門戶成見和派系傾軋,十分激烈。李信儘管有文武全才,卻因為他父親名列閹黨,深受地方上縉紳歧視和排擠。

特別是杞縣離商丘只有一百多里,本縣縉紳大戶不少與商丘侯家沾親帶故,互通聲氣。侯家以曾經名列東林,高自標榜。這個侯家,就是戶部尚書侯恂的家族,明末四公子的侯方域也是出身商丘。凡是與侯家通聲氣的人,更加歧視李信。李信愈受當權縉紳歧視,愈喜歡打抱不平,賙濟窮人,結交江湖朋友和有才能的“布衣之士”。

歧視他的人們因他立身正派,抓不到什麼把柄,又因他畢竟是個舉人,且是富家公子,更有些有力量的親戚朋友,對他莫可如何。因為這些緣故,李信的日子,倒也過得瀟灑。

李信見天下大亂,很愛讀“經世致用”的書。他對國家治亂的根本問題看得愈清,愈譏笑那班只知徵歌逐酒、互相標榜的縉紳士大夫,包括候公子方域在內,不過是“燕雀處於堂上”罷了。

如今他因為賙濟了一群逃荒難民,被人惡言譏評,揭出他父親是閹黨這個臭根子,使他十分痛苦和憤怒,但也無可奈何。父親的汙點,是李信這輩子最大的痛。但是,父親畢竟是父親,割不斷的血水濃情。何況,經過他的教育,他的父親已經幡然醒悟了。

從宋門去禹王臺要從大校場的東轅門前邊過,這條路也就是通往陳留、杞縣、睢州、太康和陳州等地的官馬大道。現在有成群結隊的難民在這條路上走著,也有倒臥路旁的。李信觸目驚心,不願多看,不斷策馬,一直跑到禹王臺下停住。一個僕人已經在這裡張望多時了,看到李信過來,立刻上來牽馬引路。

禹王臺這個地方,相傳春秋時晉國的音樂家師曠曾在此審音,所以自古稱做古吹臺。到了明朝,因將臺後的碧霞元君廟改為禹王宮,所以這地方也叫做禹王臺。

禹王臺的西邊有一高閣,上塑八仙和東王公,名為九仙堂。這九仙堂背後有座小塔,塔後有井一眼,水極甘潔,名叫玉泉。圍繞玉泉有不少房子,形成一座院落,稱為玉泉書院。實際上並無人在此講學,倒成了大梁文人詩酒雅集的地方。

這時重陽已過去十天了,西風蕭瑟,樹葉搖落,禹王臺遊人稀少。道士們因為今日是杞縣李公子和陳留陳舉人在此約朋友飲酒作詩,一清早就把玉泉書院打掃得一乾二淨,不讓閒人進去。

李信因宋獻策才從江南迴來,原想今日同他在後樂堂中暢談天下大事。後因晚上陳子山同幾位社友去找他,一定要在今天來禹王臺補行登高,他不好拒絕,只好同意。這幾個社友除陳子山是個舉人外,還有兩個秀才和三個沒有功名的人。

這班朋友有一個共同之點,就是深感到國事不可收拾但又無計可施,在一起談到國事時徒然慷慨悲歌,甚至常有人在酒後痛哭流涕。李信喜歡同他們親近,加入他們的詩社。但有時心中也厭煩這班人的空談無用。當李信隨著僕人走進玉泉書院時,社友們已經等候不耐,停止高談闊論,開始作詩填詞。

陳子山一見他就抱怨說道:“伯言,湯府裡什麼事把你拖住了?你看,已經快近中午,我們等不著你,已經點上香,開始作詩。今日不命題,不限韻,不願作詩的填詞也行,可必須有所寄託,有兼濟天下之懷,不可空賦登高,徒吟黃花,寄情閒適。目今天下潰決,滄海橫流,豈悠然見南山之時耶?……快坐下作詩!什麼事竟使你姍姍來遲?”

李信賠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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