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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不是無……”她在本子上寫,字跡像尖刀刻在石碑上,“辜”字比劃了半天沒寫出來,字越描越黑,她就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似的,在本上塗了個烏漆抹黑的大黑圈,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心裡在祝福楊平早升極樂。
“彆著急,慢慢說,”甘卿想了想,“當時丐幫出了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徹查,這事從頭看——你爺爺他們幾個人是被楊平叫走的,報信人是楊平讓去的,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反正當年如果我在場,我會覺得太巧了,楊平很可疑,但是丐幫的人並沒有懷疑。”
閆皓替悄悄說:“因為楊平第一時間痛哭流涕地站出來,說都是自己非得那天攢局,害死了那麼多人,而那幾個報信人都像她大舅舅一樣,平時人品口碑都好,跟受害人也很親近,怎麼也不可能同時背叛吧。”
外人陰謀論起來,往往會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張美珍就有一套完整的猜測,但如果其中一兩個關鍵環節不成立,這陰謀就成了紙糊的,顯得單薄了起來。
正像喻蘭川說的,如果報信人沒有嫌疑,那楊平也等於間接地撇清了自己——他只是攢了個局,好幾位忠肝義膽的好朋友跟他一起攢的,能有什麼問題呢?
之後發生的一切,肯定都是不幸的巧合。
悄悄平復了片刻,寫道:我大舅舅說“他利用我”,說了幾遍。給我媽留了一封信,讓她送到我爺爺那,爺爺看完以後帶著她趕回家去,發現大舅舅已經上吊了。後來,我媽就跟我爸一起,被爺爺送到了鄉下。
兩個家破人亡的少年人,在陌生的環境裡,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
然而,別的少年人是情竇初開,互相分享青澀的怦然心動,他倆是相依為命,互相分享甩不開的血海深仇。
悄悄寫:後來有了我,我天生不能說話,我爸媽就商量著要好好過日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們倆留下一個人照顧我,另一個人繼續去追查,我看過我爸給我媽寫的信,他說他什麼都沒有了,只剩現在這個家。我這個樣子,一定是報應。他們約定了三年,三年之後就好好回來過日子,上一輩的事不管怎樣,就讓它過去,可是……
可是,他沒回來。
甘卿往椅子背上一靠:“我有一個觀察,不知道對不對。”
喻蘭川立刻扭頭看向她:“嗯?”
甘卿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地擺擺手:“沒什麼。”
她想,一些命運特別坎坷的倒黴蛋,沒事最好多反省反省自己,不要總是瞎感慨當下、展望未來——這些人難道就沒發現嗎?像他們這樣的人,每次說出“我什麼都沒有了,只剩……”這個句型的時候,就快要失去“只剩”後面的東西了。
深淵下,還是深淵,螻蟻的命運哪有什麼下限?
甘卿彎起眼睛,衝悄悄笑了一下:“你接著說。”
悄悄寫道:我爸一天一天地沒有訊息,我媽也越來越不好。她每次跟我說話,都先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臉,再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靠這個來提醒自己穩定情緒,她從來沒跟我大聲說過話,可是我小時候總是做一個噩夢,夢裡我溫柔的媽媽總會突然變成兇惡的鬼臉,追著我,要掐死我。
兒童的眼睛,就像小貓小狗的嗅覺,能分辨出大人埋在皮囊下、還以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喜悲。
當她失去一切,卻牢牢地被一個殘疾孩子拴著,死都死不成的時候,表演得再若無其事,心裡的毒也會順著呼吸往外流,除非斷氣,否則瞞不住的。
悄悄:有一次我又做噩夢,害怕極了,爬到我媽屋裡,卻看見她披頭散髮地呆坐在那,突然用拳頭往牆上砸,砸得白牆上都是血。我以前也見過牆上有血,可她都說是打蚊子留下的。我當時害怕極了,坐在門口哭了,她聽見聲音,就把我抱起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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