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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目深靜。
燕牧仔細地盯著他的五官,似乎想要從這並不熟悉的輪廓中窺見幾分熟悉的影子來,可無論他怎麼搜尋自己的記憶,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
當年再清晰的臉龐,都被歲月侵蝕。
何況那只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要從一名已然成熟的青年的臉上找見昔年的輪廓,也實在有些天方夜譚。並非人人長大,都還是幼時的模樣。
只不過是,人心裡覺得像時,怎麼看怎麼像罷了。
燕牧又咳嗽了兩聲,輕輕一擺手:“謝少師請坐,燕某有病在身,這些日也不得出門,慢待了先生,還請見諒。先生肯來,真令敝府蓬蓽生輝。”
謝危默然坐在了旁邊的錦凳上。
燕牧道:“犬子頑劣,多蒙聖上恩典,被選召入宮進學文淵閣,聽說多得先生照拂。他沒給先生添麻煩吧?”
謝危道:“世子並不頑劣,甚是懂事,於文淵閣中進學時也少有令人操心的時候。侯爺家學淵源深厚,管教也甚為嚴厲,晚輩……才疏學淺,不過略加約束一二罷了。”
晚輩。
按年紀算,謝危確是算是晚輩。可朝堂上做官,便是蕭家都要給他三分薄面,也從未聽聞他在定國公蕭遠面前自稱過“晚輩”。
燕牧的心緊了幾分。
可過後卻湧出幾分蒼涼來,嘆道:“謝先生若是才疏學淺,這天下恐無飽學之士了。您看著燕臨這打鬧翻玩的頑劣模樣都覺得好,那該是沒見過真正乖巧的孩子。以前燕臨是有位表兄的,讀書學文,皆是過目成誦,聰明伶俐討人喜歡。只除了彈琴差些,可卻肯苦練。那樣小的孩子便知道吃苦,太難得。我妹妹那時常帶著他從蕭氏那邊回府來玩,我見著他呀,便想將來我那孩兒出生若也能像這樣便好。只可惜,平南王與天教逆黨叛亂,一朝重兵圍成,還沒等到燕臨出生,那孩子便沒了……”
“……”
謝危垂下眸光,輕輕放在膝上的手指卻是顫了一顫,慢慢握緊了攥成拳,才坐穩了。
燕牧眼眶便紅了起來,仰在床榻上,目光有些放空,有些滄桑的聲音裡卻藏著對著艱險世道的責難與苦痛:“那樣小的孩子,六歲多還不到七歲呢。大冷的天,雪蓋下來凍到一起。他母親跌跌撞撞瘋了似的從宮裡出來,扯開那些攔著她的人,一直到了那雪堆得高高的宮門前,就用手去挖,挖不動便去奪旁邊兵士的刀劍,搶他們手裡的鐵釺,一下一下地砸著。那冰雪實在是太硬,太厚了,連著淌出來的血凍在一起,鐵釺敲上去,震得人手麻,磨破皮也浸出血來。挖出個孩子來,五六歲年紀,冰雪卻粘下了皮肉,根本看不出到底是誰。還是家裡人哭著,才把她拉了回來……”
謝危坐著一動未動,若一座雕像。
燕牧卻重看向了他,眼底含淚,聲音裡傾瀉出那壓不住的悲愴:“他才那麼大點年紀啊,連京城都沒出過。那個冬天,又是那樣地冷,也不知宮裡麵點沒點燈,生沒生火,夜裡會不會有人為他蓋上被子。多狠心腸的人,才捨得將他推出去呢?若老天有眼,發了慈悲,還叫這孩子活在世上,不知該長成什麼模樣?”
謝危終於慢慢地閉上了眼,喉結一陣湧動,過了很久很久,才像是把什麼強壓下去了似的,重新睜開眼。
他想朝著燕牧笑上一笑。
然而唇角太沉,太重,彎不起來,只能木然著一張臉,低低道:“吉人有天相,既是上蒼垂憐,便該叫他劫波歷盡,琢磨成器。”
“好,好……”
燕牧竟是笑了起來,儘管笑出了淚,卻是覺著這二十年來積鬱之氣,盡從胸臆中噴湧而出,化作滿腔豪情升起萬丈!
“該是歷盡劫波,該是琢磨成器!”
他妹妹當年一怒之下和離回了家,卻始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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