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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上海往事4
許多年之後,雪城還清楚地記得那個下午他對江雅言說的話,以及她每一次回應他的微笑。
他記得說起自己離開故鄉的那一天,坐著竹排順著剡溪而下,一路上聽撐排人講故事,比如劉阮遇仙,東漢永平年間的事情,再比如楊祖德剡溪覓金刀,是在。此類烏託邦式的傳說,在縣誌上被歸在鄉談野史裡,不過就是短短几十個字:漢明帝五年,剡人劉晨、阮肇入天台採藥,迷路乏食,摘桃充飢,沿溪行,遇二女,姿容絕妙,相邀還家,殷勤款待,結為伉儷。住半年,春鳥悲啼,思歸出山。至家無復舊居,已歷七世。晉太元八年,劉阮還山,尋仙無著,徘徊惆悵溪頭,不知所終。卻在剡溪撐排人的嘴裡反反覆覆的說了幾千幾萬次,每一個坐過竹排的人都聽過,卻只有像他這樣背井離鄉的人才會真的記得。
差不多有十年了,早不能說是記憶猶新,卻在心裡漸漸生了根,發了芽,竄出了細細碎碎的枝丫。故事裡那入天台採藥的剡人,劉晨和阮肇,從兩個單純的符號變成了有父母妻小,有脾氣稟性的人,彷彿就真真切切的立在三步開外的地方,連身上穿的衣裳,腳下踩得鞋也看得一清二楚。又彷彿一抬頭就能看見「八山半水分半田」的景色,那天生纖秀的山水,隆冬臘月鋪著一丁點兒薄雪,八月裡燙燙的日光灑下來,腳底下是順著毛竹的縫隙滲上來的一線溪水,漾啊漾的,洇濕了鞋,隨之而來的綿軟清潤的記憶,也全是亦真亦幻的,才一鬆手就飛也似的逝去了。
雪城一直就是個很會講話的人,卻沒有多少把握江雅言會對這些陳年故事感興趣,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居然真的喜歡聽,而一切似乎就是從那個下午開始的。
待到那年冬天來臨的時候,翠西周和江雅言的女裝商店「雲綺」在外灘開張營業,所有事情都在預想的軌道上進行,只是人心裡的一些東西已經悄然改變了。
兆堃找了個機會,終於鼓起勇氣,對江雅言吐露心跡。在那之前,他早已默默操練的許多遍。江雅言比他年長,也比他慧黠,他一直都怕她會取笑自己,結果卻跟他想得不一樣。
她耐心聽他說完,而後溫和的笑,對他說:「你是個很好的人,我們太不一樣了,不合適。」
兆堃突然變得勇敢,強辯道:「既然喜歡一個人,怎麼會不願意改變?」
「哪怕是變壞?」她望著他反問,似乎饒有興味。
兆堃點頭,沒有一絲猶豫:「是,哪怕變壞。」
她沉默,臉上帶著不可捉摸的笑容,很久才說:「我本來一直以為,能露出最真的一面才是真的喜歡,後來才知道不是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人,寧願累一點扮成他心裡希望的樣子。」
待到雙鬢染霜,兆堃每每回憶當時的情形,都會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不懂她為什麼這麼說,像她這樣的人又究竟是什麼樣?自始自終,她未曾徹底拒絕他,但他卻明白的知道,她已心有所屬,自己沒有機會了。
在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江雅言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那時的她年輕善變,華光初綻,身邊的人總是懵裡懵懂的被她吸引,鮮有幾個真能將她看個通透,王亦堯可以算是其中之一,或許雪城也是吧,只是矇住雙眼不看罷了,而她也寧願他不懂。
旁人都知道她是世家女,父親做過外交官,在歐洲呆過許多年,一直到她十多歲時舉家歸國。他們佩服她會玩兒,敢於做任何女孩子不敢做的事情,在好幾個追求者之間周旋著,卻又能不失淑女風範,覺得如果她去演電影,中國便會多一個瑪琳?戴德麗式的女明星。
旁人不知道的卻要多得多。她父母從未正式結婚,因為她父親是反對納妾的。早年在歐洲,她也是過過幾天好日子的,直到母親跟父親分開,最後一次聽到訊息說是在法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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