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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聲硬氣道,“罷了罷了,叟一併扔了就是,本來也不過萍水相逢而已,謝家府邸太高,這恩惠就當巫蘅受之不起。”
“是,女郎。”柳叟實誠地將那整個包袱都拿出去扔了。
天色漸白,晨曦裡浮出淺淡牛乳般的光來,謝氏車馬林立,這些馬匹高大神駿,皆是百里無一的千里良駒,皮相毛色亦是一應的整齊,馬車自車轅到頂棚處處透著一種低調到了極致的奢華,極難想象這車裡坐的是何人。
離開揚州後,這一行人改道要走河道上船。
江風漫漫渡江而來,遠處青山藏黛,橫斜滿川的秀色。車方停下,一部曲腰配長劍提步行至馬車邊,透過車窗低語道:“郎君,那小姑看著機靈聰慧,卻是個不識好歹的人物。”
“哦?”馬車裡傳出了一個低沉到了極致、也悅耳到了極致的聲音。
散漫之間如風搖青柳,甚至透著矛盾的超然和華麗。乍聞之下,恍如來自天宮的一闋清詞吟誦。
部曲皺眉道:“那小姑竟讓人,將郎君贈予的東西,一應給扔了。”
這倒是有意思,馬車裡的人似乎輕笑了聲,倜儻風流無比,“她不知你家郎君是何人?”
“自應是知曉的。”謝同直言不諱,“今早,有人親耳聽到她與她那老叟商議探論郎君身份之事,那老叟似乎有些眼力,知道郎君乃是謝氏嫡系,但……”
後面自然不必多言,定是那小姑一意孤行。若非郎君大度,謝同當即便欲教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郎了。
馬車裡似乎有些沉默,謝同十分拿不準自家郎君的意思,眼見得江風又起,天色漸漸吹出一輪金黃的驕陽,裡邊的人嘆了一聲,有種看淡繁華的釋然濯塵,“走吧。”
謝同見日頭不早,乾脆應了,向前長喝一聲,諸人駕車行進,往那江邊泊著的大船靠近去。
巫蘅將東西扔了之後,便當沒有遇上過陳留謝氏中人,也不曾有過這段緣分,她有她的日子要過,有她的前程要投奔。
柳叟駕著馬車,巫蘅將王嫗召入車內來,三人繼續往健康城去。
這一路上,他們三人結伴而行,路上倒也平順安穩,實為罕事。但這也是無奈,巫家早幾年就撐不下去了,債臺高築,巫蘅的父親因為追債之事一病不起,風寒侵體,身子底又弱,不久後便與世長辭。樹倒猢猻散,巫蘅一個弱女,除了依託巫氏當年的長房嫡系,如今的建康巫氏一脈,不知該往何處為生。
臨行前,巫蘅變賣了家中僅剩的財物抵了債,剩下的錢財充了盤纏。
不日間,馬車便到了建康。
不同於巫蘅此前生活的潁川,建康是個風物更勝往昔的繁華腹地,這裡衣冠風流,魏晉愛美的習俗在這裡被尤為推崇看重。且受習俗所約,建康的人物多是病嬌儀態,看去面傅脂粉,弱不禁風,但談吐不俗,很有一段文人雅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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