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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南徐行,遠遠看見漫天的白幡,喪事都張羅起來了,宮城內外把守的也都是他的人,這會兒該幹正事了。

踱到承乾宮前,宮門外站著錦衣衛,身上飛魚服,腰上繡春刀,釘子似的佇立兩旁。看見他來,呵腰請了個安。閆蓀琅原在正殿外的臺階上徘徊,見他現身,忙抱著拂塵上來迎接。

他朝殿門上看了眼,依稀能聽見邵貴妃的呵斥啼哭,“不消停麼?”

閆蓀琅應個是,“貴妃哭鬧不休,要上謹身殿服大行皇帝的喪。”

他扯了下嘴角,“服喪?貴妃娘娘對大行皇帝果然情深意重。”一面說,一面繞過了影壁。

承乾宮是個兩進院,歷來作為貴妃的寢宮,建築規格很高。黃琉璃瓦歇山頂,簷下還有龍鳳和璽。這裡和別的寢宮不一樣,梨花尤為出名,整個紫禁城只怕找不出第二處能與之比肩的了。

今年下了太久的雨,花期都遲了。他站在樹下看了陣子,枝頭花苞不少,連著再暖和上三五日,應當都要開了罷!開了好,太過硬朗的殿宇有了柔和的點綴,才不顯得寂寥。

他提著曳撒上了月臺,剛走兩步就聽見邵貴妃砸擺設的動靜,還有她拔尖的嗓子,“叫肖鐸來!”

他整了整儀容邁進門檻,下腳盡是破冰似的脆響。低頭一看,一個青花瓷梅瓶被摔得粉碎,瓷渣子從落地罩一直飛濺到了殿門前。金絲帷幕旁站著個人,素裝素容,哭得眼皮發紅。三步兩步近前來,厲聲質問道:“皇上晏駕,為什麼不准我去瞧他一眼?這會兒當家的人走了就沒了王法,你們好大的膽子,敢軟禁本宮!”

她只管發洩,肖鐸靜靜聽她說完才介面,“臣是奉命行事,還請娘娘恕罪。”

“你奉的是誰的命?皇后叫你禁我的足,她憑什麼?以往仗著她是皇后,到眼下誰又怕誰?”邵貴妃挺了挺胸,睥睨著眼前這權宦,“肖廠臣,我一向敬你是聰明人,沒想到你聰明反被聰明誤。榮王殿下是我的兒子,你卻站在皇后那邊,分明不拿我放在眼裡。我勸你瞧清現況,助我一臂之力,往後自有你的好處。要是趁亂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待殿下繼位大寶,這筆賬必然和你清算!”

她半帶威脅的話對肖鐸完全不起作用,服個軟也許讓她走得爽利些,多此一舉,卻叫肖鐸徹底輕視起來。邵貴妃的智謀在女人之中算不足的,心思全花在皇帝身上,天時地利的時候不知道拉攏人,滿以為有了一紙詔書就握住天下了。籬笆扎得緊,野狗鑽不進。可她身邊何嘗有個幫襯的人?獨拳打虎,給她個帝位,也要榮王有命去坐才好。

他懶得看她,挑乾淨的地方走,到地屏寶座上坐了下來。撫撫腕上佛珠,垂著眼睫道:“貴妃娘娘這話,臣不敢領受。大行皇帝薨逝,宮裡的駐防最為緊要,我領著朝廷的俸祿,自然要辦好自己的差事。至於榮王殿下繼位這種話,我勸娘娘少說為妙……以前戚夫人作過一首《春歌》,非但沒能盼來兒子救她,反而把趙王如意給害死了。”

邵貴妃聞言一震,“你這是什麼意思?皇后還要學呂太后不成?可惜了,呂雉尚有一子,趙皇后卻膝下空空,她拿什麼來同我比?”邊說邊審視他,忽而一笑道,“我原還想你這種人,許些錢財權力就能收買的,看來我小瞧了你。也是,你和皇后的交情,旁人自不能比。聽說你行走皇后寢宮,如入無人之境。別的太監找對食,宮女裡挑揀之餘,了不得沾染個把妃嬪。你同那些奴才果然不同些,一躍就躍上了皇后的繡床,廠公好大的威風呵!”

邵貴妃冷嘲熱諷了一番,自己心裡自然受用了,邊上人卻聽得冷汗直流。有些事做得說不得,她這一通夾槍帶棒,可以預見接下來的結果會是怎樣的了。

肖鐸表情沒有大變化,站起身道:“皇上歸天,娘娘悲痛,臣都知道。只不過臣受辱算不得什麼,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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