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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正擺手:「歇歇便罷。」
身子倦乏,他翻得慢,殷殷邊搖扇邊斜覷過去,倒能將書上內容看個七七八八。
將近晌午,蔣正依然打不起精神,眼下府上尚在多事之秋,主心骨剛剛下葬,沈還這尊大佛尚未送走,茯苓的事還沒擺平,知府前兩日才收了問路銀,答應在沈還面前幫忙美言幾句,誰知眼下卻又出了佃農這事,這可是實打實地會影響知府政績的大事,也不知知府會如何處理,又還肯不肯踐諾。
平素這些瑣事全都由薛晗一手打理,他甩手掌櫃當慣了,偏薛晗如今被困在城外莊子上,他不得不親自出馬,甫一上手幾乎可以說是一團亂麻毫無頭緒,不免又有幾分念起薛晗的好來。
再去看在旁執著蒲扇的殷殷時,心底一時起了幾分別樣的情緒。
他想,等薛晗回來,若他放下面子去賠個不是,日後若也還能還能像新婚時一般好生待她,興許她也真能容得下殷殷,日後他應該很長時間也不會再有其他人,三人或許真能過上尋常人家妻妾和睦的生活。
生怕染病誤事,蔣正午後還是傳了大夫,大夫過來看過,並未看出什麼端倪,只說長期未曾好好休息,連日積憂積勞,再加上昨日知府陣仗擺得大,心中驚懼過度,過往弊病自然暴露出來。
蔣正未曾生疑,殷殷則主動請纓要去替他煎藥,她難得主動示好,蔣正心下暢快至極,一整日下來倒還露了幾次笑顏。
等到晚間,一鼓過半時,外頭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殷殷瞧著雨幕不免有些擔憂,雨夜過去自然要比平日腳程慢些,沈還要她二鼓到,她也不敢晚太多,只得強哄著蔣正喝了摻了藥的茶水,服侍他歇下,便悄悄出了門。
雨夜路滑,又要避開耳目,殷殷到致青園時已過二鼓一點,甫一進門,就有人將她引至書房。
沈還披著外袍,坐在書案前看公文,時不時提筆寫上幾字,眉目隱在紫檀雲石硯屏後,疏離而寒冽。
殷殷目光落在一旁高足几上的腰刀上,不敢驚擾他,安靜地候在座屏旁,看著他落筆的姿勢。
書案上的公文摞得高,將近齊胸位置,他單手從中挑出一本來,閱過一遍,又放至一旁,取過翡翠荷葉鎮紙將燕子箋壓住,提筆復函。
運筆流暢,周身清正。
殷殷有一瞬的恍然,竟覺得他此刻更像個文雅書生,而非傳聞中的沙場大將。
夜風循著窗欞縫隙鑽進來,春夜寒涼就這麼鑽入了殷殷的衣領,她幾乎是瞬間打了個寒戰,趕緊抬手捂住口鼻,試圖不要因咳嗽而打擾到他。
但終究還是驚擾了他。
沈還停筆,隔著晦暗的燈火看過來,她趕緊垂手行禮,他目光落在她沾滿細密雨珠的髮髻上,並未質問她為何晚來,反而問道:「怎不撐傘?」
「怕被人發覺。」
「除了大門、二門處和薛夫人院裡,旁的地方盡可放心。」沈還將筆擱進筆枕,目光卻仍未收回。
殷殷主動交代起今日探來的訊息:「蔣正今晨從府衙回來,狼狽得很,說是佃農狀告蔣家不守契文,逼得佃農棄田而逃私渡關津。」
都是他再清楚不過的事情,沈還淡淡「嗯」了一聲,沒什麼情緒。
「蔣正回來後便一直在找當初和佃農們訂下的契文,意圖看看能不能在上邊兒動動手腳,我幫他找了一陣,在書架上尋到一本帳簿,扉頁上書『庚辰』二字。」
沈還抬眼看過來。
殷殷暗掩下不自在,補道:「不過我看不明白是什麼內容,只聽他念了這『二字』,便動怒將帳簿搶回去了。」
昨夜蔣正未歸,邱平已趁機又派人將正院翻檢了一遍,並無所獲,她今日所見自然不會是他要找的東西。
沈還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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