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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未落,只聽有什麼東西破風而來,呼啦啦地砸到他額角。

太子被砸得悶哼一聲,卻一動不動。

皇帝放下手,咳得蒼白臉色通紅如火炙。

有血淌了下來,流到了眼睛裡。

太子晃了晃腦袋,覺得有點涼,也有點沉重。

夏公公在外面聽得膽戰心驚,卻不敢進來。

太子擦了一下額角,但見滿指鮮紅,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道:「臣御前失儀。」

皇帝沒有理會。

太子笑意更甚,道:「臣從未想過能有一個這樣與陛下開誠布公好好談一談的機會,多謝陛下。」

「你今日,很是肆無忌憚。」皇帝道。

皇帝從不是這樣不冷靜的人,但他本以為事事皆在掌控之中,誰想到是三皇子先來,且三皇子與喬鬱關係甚密,喬鬱又同元簪筆關係不可言說,他不能不用三皇子,此事已讓他憤怒至極,卻暫時無可奈何,只能壓下不提,加之他近來身體狀況每況愈下,重重失態交織,才讓他如此失態。

這話,彷彿是威脅。

「陛下已殺了舅舅,也欲廢了臣,陳氏一族親近者被殺,遠者被流放,五世不得為官,只有母后,尚守著皇后的空架子,陛下會廢了母后嗎?」他道:「但不論陛下廢與不廢,都不會苛待母后。」

他已一無所有,自然無所顧忌。

皇帝不語,片刻後才道:「你所做之事,可有人慫恿?」

血流到眼睛裡,一片赤紅,連面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都影影綽綽的。

有些疼,太子眨了下眼睛,道:「無人。」

他想起淮王。

他原以為淮王也是皇帝計劃中的一環,但這一問,皇帝好像一點都不知曉。

太子覺得自己為子,只有這麼一次忤逆父親,已十分孝順,問心無愧,所以沒有必要將淮王說出來。

皇帝喘息著喝下杯中的藥,方覺胸口火燒般的痛苦減輕了些。

偌大宮中,連近親尚要彼此提防,爾虞我詐,誰又是真心實意呢?

皇帝確實消瘦很多。

太子收回目光,道:「臣明白臣犯了不可饒恕之罪,臣亦不求饒恕,臣不會讓陛下為難。」

皇帝默然,只看著太子。

看著他從個玉糰子似的幼童長大成人的太子。

「陛下,臣想去祖宗靈前磕頭認錯。」太子道:「求陛下恩准。」

殿中安靜。

過了許久,皇帝才道:「去。」

於是太子輕鬆地笑了,他欲起身,卻猛地想到了什麼,跪下,道:「您連日以來身體不好,還請保重龍體,多多休息。」他長叩,「父皇,兒臣走了。」

說完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夏公公冷不防門開了,被嚇了一跳,但見太子滿臉是血的出來,他以為事有轉機,忙遞上手帕。

太子接了,笑著道謝。

皇帝看著兒子玉立的背影,張了張嘴,卻道:「來人,備馬,太子要去太廟。」

太子擦了擦臉上的血,隨著引路的宮人過去。

皇帝望著明黃的帳幕,忽然道:「你可知道,昶是什麼意思?」

夏公公小心翼翼道:「陛下,太子已走了。」他想了想,大著膽子開口,「夜深路滑,可要人跟太子同去?」

皇帝擺擺手,「讓他自己去吧。」

這裡本就偏僻,處處是山林,巡視的人又少,太子若是想縱馬出去,走小道容易無比,不派人跟著太子,陛下這是……

夏公公心領神會,道:「是。」

他躬身出去,帶上了門。

皇帝拿起一本奏章細細地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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