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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遙歌想起被關在緲峰蹤的五十年,還有幽精一直求而不得的答案,關於萬仞山,關於謝冷月,還有顧行知的記憶,一下子清晰,又一下遠去,再也不能成為桎梏。
又是一滴無色魂液滴落,魂魄中的空白再次被滋養。
手中的靈骨只剩下一根。
一直未被壓抑的淺青靈骨浮起,在元神中緩慢轉動著,是造成她元神混亂的罪魁禍首,可她有些不捨融化。
“白硯,是我。”她在元神中呢喃一句。
若是從前,白硯一定會笑眯眯地看她,靜等她的下文,但靈骨只是一抹執念所化,它聽不懂她的不捨,也不會回應。她的元神化作一雙手,將他靈骨捧起。靈骨上傳來巨大阻力,僅管有了前面吸納兩根妖修靈骨的經驗,但築基期修士的靈骨於她而言仍是強大的。
“我知道你不想消失,沒有關係,與我一起,我會帶著你活下去。”又是一聲囈語,她猛然加重元神之力,將白硯的靈骨按進了魂海之中。
魂海瞬間如何沸騰的水,掀起炙熱浪潮,幾乎要反噬回她的元神。
她的意識也在同一瞬間,被拉向遙遠的過去,那個她從未涉及過的世界。
凡人的世界,是更加複雜並且充滿矛盾的地方。
————
鐘鼓聲打破皇城的寂靜,殿外響起匆促腳步聲,天子的儀仗隊已經等候在外。
“殿下,吉時到了。”內侍躬身,白皙的臉上猶帶幾分不忍。這是最後一次,以殿下稱呼眼前這個才剛滿七歲的孩子了。
十二旒冕上的珠串被撞出幾聲混亂的脆響,章紋遍織的沉重衣冠之下,是孱弱不堪的肩膀,他瑟瑟發抖地在內侍的攙扶下走到殿口,新生的朝陽染得天邊一片血紅。
“走吧。”他開口,聲音依舊清幼,雙手互相掐著藏在寬大的衣袖裡,稚嫩的眉眼是強打起的威嚴,他學著他父皇的樣子,擰著眉,板著臉,抿著唇,一步一步踏向衍州大祈朝的天澤門。
可他年僅七歲——他還來不及學會如何當好一個明君,他甚至連這身衣冠都覺得沉重,重到他邁不開腳。
更何況是,這一片國之將破,山河不守的衰敗?
大祈朝三百五十七年,鐵蹄踏破居平關,衍州三十六城,已破十之七八,白氏的江山,早已不保。狼煙四起,民不聊生,他那荒淫無道的父親,在國破家亡的關頭,不願承擔罵名,不願面對百官的怨憤,不願成為末世帝王,便一紙詔書將皇位傳給年僅七歲的皇子,而他則帶著寵愛的妃子,卷著國庫裡的金銀珠寶,連夜跑了。
偌大的皇宮,先皇禪讓,新皇繼位,這本是喜事,卻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國不可一日無主,登基的儀式很倉促,卻也要受百官朝拜。天澤門前,他故作鎮定地邁過百官之眼,多想有人能在這時把他的手拉過,告訴他這只是個噩夢。
那雙手真的出現了,來自他叫了一輩子“母后”的女人。但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她只是他父皇的嫡妻,一個端莊大氣的女人,不為父皇所寵,沒有誕過子嗣,卻在這一刻選擇留下。
“白硯,難為你了。”她只是摸著他的頭,沒有說任何冠冕堂皇的勸慰。
白硯揉揉眼,因為這一句話,忍住了眼淚。
“從今日起,我與你一起守在這裡。”她笑了笑,牽著他走上天澤門的城樓,“陛下,請登基吧。”
登基吧……
他成了大祈朝有史以來,年紀最小的一位皇帝。
而這個皇位,他只坐了百日,就迎來山河破碎的結局。那一天皇城的夕陽和美,像他登基那日的朝陽,宮門被人撞開,他的嫡母抱著他端坐在金鑾殿上,面對這場早已看到的結局。
然而,他們沒有殺他。他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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