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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皇宮也好比一個家,她們進了宮,有來無回,依仗的全是男人。如今她們共同的丈夫死了,將來會怎麼樣呢?太妃的日子不好過,並非像外人想象的那樣錦衣玉食。新帝自有他的宮眷,她們這些人是皇宮裡最多餘的人,位分低的放出去,位分高的或進皇家庵堂,或進帝陵守一輩子,剩下的散落在壽安壽康各宮,用度拮据著,吃齋唸佛了此殘生也就完了。
頌銀下意識找讓玉,她是失策下的犧牲品,她很怕她想不開。可是找了一圈沒找見她,倒看見了惠主兒,抱著四公主哭得大淚滂沱。她沒法說什麼,尋常夫妻還能哭一哭“我的人兒”,她卻不能。即便已經和皇帝育有一女,即便已經到了妃子的位分,她仍舊是奴才,她除了哭,沒有任何訴說的權力。
原來惠妃是愛皇帝的,從她的神情和動作裡看得出來。頌銀上前攙扶她,“節哀吧,仔細自己的身子。”
她回頭看她,悽然的一雙大眼睛,“我還剩什麼?我總寬慰自己說不在乎的,誰愛皇帝誰就是傻子,可我……原來一直是傻子。他沒了,我的閨女沒爹了。銀子……我可怎麼辦?”
各人有各人的命,如今她自身都難保,再不敢說看顧她的話了。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您還有公主,您就為她活吧!”
她抖得像風裡的枯葉,“我有兩個月沒見過他了,沒想到他成了這樣。這麼瘦,得受多大罪呀。”
死了的已經死了,斯人音容杳杳,一去不返。殿裡蓋棺了,哭聲震天,御路上風捲著大雪,十餘年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片子。灑掃處的太監要一刻不停地清理,乾清宮前才不至於堆積起來。頌銀上外頭吩咐,著人上殿頂,只怕積雪太厚壓壞了琉璃瓦。
幾個軍機上行走匆匆過來,請皇太后的安。坐在圈椅裡的太后腫著眼皮,面容看上去憔悴,似乎皇帝的崩逝對她也有觸動。畢竟是親生的,白髮人送黑髮人,不是什麼高興事兒。也或者是人前需要吧,她連開口都難。
內閣總理大臣跪在跟前磕頭,“大行皇上御體已入梓,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先帝未留遺命,繼位人選還請皇太后定奪。”
太后站起身,腳下晃了晃,宮人立刻攙住了,挪進東暖閣裡說話。
其實不必多言,結果顯而易見。太后偏心得那樣,整治死了大兒子,就為把皇位傳與小兒子。其餘的幾位親王不是愛玩鳥籠子就是愛養金魚,沒一個有帝王之才,加上大行皇帝曾經口頭允諾過,豫親王繼位是毋庸置疑的了。
果然,晨曦微露時有旨意傳出來,奉皇太后懿命,先皇驟崩,倉促之間未及明諭。內外文武群臣合詞勸進,豫親王兢業德高,當即正尊位,屬以倫序,入奉宗祧,以慰大行皇帝在天之靈,以順天下臣民之望。
眾臣工伏地接旨,頌銀跪在人堆裡往上看,豫親王穿著朝服領命,臉上神色肅穆,眼裡卻有勝利後的志得意滿。轉頭打量丹陛下三呼萬歲的人,視線落在她身上,她避讓開,深深泥首下去,有種願賭服輸的絕望。
新皇登基,一切如常。內閣的事內務府不得參與的,頌銀要守好的仍舊是她那一畝三分地。述明和她商議大行皇帝的祭祀用度時,她有些愣神,阿瑪說了半天,她才嗯了聲。述明擱下造冊看她,嘆了口氣說:“別琢磨啦,一人一個命。皇權交替猶如日月輪轉,不可違,不可逆。咱們就踏踏實實辦咱們的差,吃著二四品的俸祿,別操一品大員的心。”
底下管事太監來領油蠟,她從牆上摘了牌子打發他走了,坐在條凳上捶了捶胸口,“不知怎麼了,近來悶得很。阿瑪,我覺得我要生病了。”
述明唔了聲,“必定勞累了,你辦事太急,要像阿瑪似的,萬事慢慢來。內務府的差事什麼時候有個頭?你手腳利索,辦完了,一會兒又來了,辦得越快,一天事兒越多。年輕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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