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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她也沒有想忘。

她駐足太久,久到過往的行人都向這裡投來異樣的目光才忽地意識到不妥,抬步向前走去,叩開了王府的大門。

王府應是空了很久了,自從皇甫弋南登基後,這裡再無人居住。只是叫她有些意外的是,這門卻根本沒有上鎖,像就在等著誰回來似的。

她跨進府門,又是一陣停頓。

就是這個地方,就是這道門檻。那一年冬至,皇甫弋南在這裡目送她出門。那一日傍晚,他籠著烏黑的大氅,靜默地立在石階上,一直看著她,一直一直看著她。

她卻毫不知曉前路,只當他吃錯了藥,還趕他回去。

現在想來,當日種種實在有太多預兆,只是彼時的她一點也沒猜到。

皇甫弋南,他實在瞞她瞞得太好。

她顫動著眼睫繼續往裡走,來到了前院。藏在身體裡許久不曾復甦的異能忽被翻覆湧動的心潮喚醒,叫她看見了當年。

她看見自己垂眼立在雪地裡,鬆開了手中的槍,緩緩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人,“妾身謀害喻妃娘娘,人贓俱獲,罪該至死,任憑殿下處置。”

回答她的,是皇甫弋南慢慢抬起的左手,和那隻手打出的一個手勢。

然後她看見自己閉上了眼。

她閉上了眼,所以她沒能發現,其實那個時候,皇甫弋南舉起的手僵硬而顫抖,眼光裡甚至有極盡複雜的情愫在湧動。如他這般堅毅果決的人,竟也會因為不忍心看見什麼,而近乎費力地偏過頭。

如果當年她沒有閉上眼睛,是不是就能早早洞察真相,洞察他的謊言了?

不,還是不會的。他亦會偽裝得更盡善盡美。

她繼續往裡走去,入眼是一片空闊的湖。碧波間小小一點八角亭,亭蓋上薄薄的積雪似乎留了很久都無人清掃。

眼前分明是酷寒的冬景,她卻透過那層薄雪看見了另一幅光景。

那一年三月湖心,長長窄橋,旖旎春意,天光水色一雙人盡收湖底,粼粼倒影裡,有人笑道:“皇甫弋南如今二十一,只有王妃一人,哪怕活到三十一,四十一,還是隻有王妃一人。”

彼時她問他,“哪怕”是什麼意思。

他巧妙敷衍,輕鬆帶過。

他早就知道自己活不到三十一,他又騙了她。

江憑闌淡漠地眨眨眼,離開了那裡,穿過迴廊走進臥房。臥房裡仍是那一面碩大的琉璃牆,一桌一椅都未曾有過變動,也沒有蒙上灰塵。桌案上還放著她離開當日來不及收起的兵書,甚至連攤開的書頁都一模一樣。

像她從未離開過似的。

她忍住眼眶裡一陣一陣湧起的溼熱,轉身又走去那間叫她吃了無數回閉門羹的書房。房門沒有上鎖,她的手推在門框上,只是一觸之後卻又移開,轉頭爬了窗。

一如當年那許多次。

她自然比當年更身輕如燕,可落地之時卻被撲鼻而來的極其濃郁的藥香氣滯了腳步。

房子空了這麼久,這些氣味仍沒有散去,她不知道,這些年他究竟給自己灌了多少湯藥,才勉強支撐到現在。

她立在書房中央,睜大眼看著來來往往一幕一幕。看她離開之後,他是如何每日翻著從南迴來的密報,如何時時替她與大乾籌謀安排,如何一天更比一天孱弱,一天更比一天不堪支撐。

她看見他提筆寫字,走近瞧了才發現是當年那封驚動三國的休書。他寫得那般不易,每落一筆都要停下來喘息,好幾次咳得字都歪了,只好撕了紙又重來一次。

他寫了整整一夜,寫完最後一筆終於忍不住嘔出一大口血來。

江憑闌忽然一個踉蹌撲到桌案邊。

他才二十七,他如今才不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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