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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日頭底下檢驗的,就著光看,能看出許多瑕疵來,即便蓋著厚厚的粉也一目瞭然。而有些人呢,合該在太陽底下照看,那肉皮兒是一面白潔的玉牌,印上深邃的眉眼和嫣然的唇色,恍惚有種無塵的假象。
嚶鳴重新垂下了眼,“不是老佛爺派奴才來的,是奴才怕明兒錯過了時辰,趕不上御駕……奴才這回隨御駕行走,聽萬歲爺吩咐。”
冤家路窄,大概就是這種感覺,無奈是太皇太后吩咐的,皇帝覺得自己是走投無路,才不得不接受她同行。不過醜話要說在前頭,“御前的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個個都有眼力勁兒。你隨駕行走可以,別壞了規矩,倘或鬧出笑話來,朕絕不饒你。”
皇帝的狠話放得多了,嚶鳴也沒有起先那麼害怕了。她說是,“奴才也有眼力勁兒,絕不在萬歲爺周圍百丈以內露面,請萬歲爺放心。”
皇帝輕蹙了下眉,發現自以為是的知趣也很讓人討厭。他轉過身去,漠然說:“隨你。”然後負著手,往遵義門上去了。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時候長了御前的人也見怪不怪。三慶對插著袖子說:“那姑娘明兒趕早吧,時候不等人的,誤了吉時可了不得。這麼的,寅時我打發個蘇拉過去,也好給姑娘提個醒兒。”
嚶鳴說不礙的,“我往常在家也起得早,再說頭所有時辰鍾,誤不了的。”
問明瞭就可以回去了,她們穿小道兒回到西三所,把一切又仔細檢點一遍,嚶鳴站在窗前琢磨,“你說……咱們要不要帶上一口鍋?”
松格直愣神,“帶鍋幹什麼?您還想自己生火做飯?”
嚶鳴說:“我怕皇上往我飯菜裡下藥,回頭把我毒死了可怎麼辦?”
松格猛醒過神來,發現這個問題很嚴重,就算不下藥,多擱點兒鹽也夠受的。
要鍋還不簡單麼,壽膳房離這兒又不遠。松格過去討了一口小燉鍋,差不多腦袋大小,順便還裝了一袋白米,討了一小罐鬼子姜。這下好了,就算兩個人一路燉粥果腹,也能撐過這五天。
像逃難,為了活下去真是用盡力氣。第二天三更的時候起來,送殯還得成服,首飾是不能戴的,梳辮子的時候拿白線纏裹,收拾停當,兩個人便往養心殿去了。
黎明,天要亮不亮的時候,煌煌殿宇浸泡在一片深藍裡,只有遠處的宮燈,發出一點慘然的亮。一盞羊角燈在夾道里穿行,今天和往常不一樣,各處有人頻繁走動,因此宮門都已經敞開,來去可暢通無阻。
嚶鳴和松格進養心殿時,皇帝還沒動身,她便混進了宮人堆兒裡,站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還是小富眼尖,快步過來說:“姑娘,您怎麼在這兒呢?這是奴才們點卯的地方,您和他們湊趣兒,不合規矩。”
嚶鳴有點彷徨,“那我該站在哪兒啊?”
“您得上主子跟前去。”小富說,“您是什麼身份,合該送主子上御輦的。”
沒法子,她只好隨小富過去。進了前殿見德祿在西暖閣前站著,還沒等她打招呼,德祿便朝門內通稟:“萬歲爺,嚶姑娘來了。”
裡頭沒什麼動靜,嚶鳴簡直要懷疑皇帝在不在了。這時見一隻抻袖子的手探出來,蘭花尖兒般驚鴻一現,很快又收了回去。
看來皇帝是不愛兜搭她的,嚶鳴心安理得站在德祿邊上等候,忽然聽見裡頭傳出小太監驚惶的嗓音,說“奴才該死”。她心裡一驚,看向德祿,德祿是御前多年的老人兒,忙進去解圍,把小太監打發了,回身叫了聲姑娘,“底下猴兒崽子粗手笨腳的,弄疼了主子爺,既然姑娘在,就勞煩姑娘吧。”
嚶鳴背上汗毛乍立,懷疑地瞅了德祿一眼。結果德祿舉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裹屍般包得渾圓,衝她尷尬地笑了笑。嚶鳴暗呼倒黴,再逃不過了,只能壯起膽兒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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