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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靈訥訥道:「簡牘作坊。」
送往作坊當奴工,是融國國君的意思。
「竟是給送到這兒來。」景仲延從書架上取出一摞積灰的竹簡,用手拍去灰塵,他若有所思。
簡牘作坊就在藏室附近,兩地距離很近。
以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雲越王子,不想如今就在附近。
解開捆綁竹簡的繩子,取出一冊檢查儲存狀況,又將竹簡卷好,景仲延說:「臣記得此人名喚越潛,是越靈王的第九子,被俘時,還是個小娃娃咧。」
景仲延不僅是守藏史,也是史官,他平日的工作之一,就是整理以前史官記載的史料。
身為圖書管理員,他真是博古通今,無所不知。
昭靈背向景仲延,看著窗外,陽光把他的頭髮照得透亮。
景仲延登上木梯,將整理好的竹簡放回原位,問道:「小公子怎麼會這般湊巧,挑他做奴僕,將他帶出苑囿?」
人們一般稱呼昭靈為靈公子,唯有景仲延有時會稱呼他小公子,有一份他人沒有的親暱在裡頭。
昭靈的身影看著有些失落,他沒有說話,過了許久,才以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我未曾意料……」
景大夫坐在書案前,研墨書寫,聽到身後的喃語,他執筆的手稍作停頓。
窗戶朝向庭院,窗外有一棵枝葉茂盛的木蘭樹,風拂過樹葉,蕭蕭作響。
在簡牘作坊裡幹活的奴工,夜裡也是住在作坊,作坊後頭有一座破敗的土屋,就是奴工睡覺的地方。
一日勞作,天黑回屋,越潛在臥滿人的房間裡,尋得一個空位躺下,他望著窗外一輪圓月,沒有睡意。
無論是在作坊,還是在苑囿,奴人的生活,本質上沒有差異。
夜深人靜,屋中的人睡去,鼾聲此起彼伏,越潛不禁想起苑囿裡的夜晚,他臥在土床上,常父臥在屋中角落的草蓆上。
充耳的蟬鳴、蛙鳴,還有鳥叫,林風聲。
不知不覺間,越潛在作坊裡待了三日。
第三日的早上,從藏室駛來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一位衣冠博帶的官員,正是藏室的守藏史景仲延。
管理作坊的小吏立即迎過來,躬身行禮,殷勤道:「守藏史不必親自過來,藏室要是缺少竹簡,遣人喚小臣送去即是。」
景仲延道:「今兒無事,順道過來看看。」
他走進作坊,四處張望,把每一位奴人看遍,還真是過來看看,不是敷衍之詞。
見得一個少年奴工,約莫十七八歲,長得瘦高,身處桎梏中,也難掩眉眼間的英氣,景仲延心想:便是他了。
景仲延把目光收回,落在跟前一堆已經製作好的竹簡,對駕車的老奴道:「把那兩捆竹簡搬上車。」
老奴兩條腿瘦得像竹竿,駝背,走路看著都不大利索,何況是搬運這麼笨重的東西。老奴慢吞吞搬起一大捆竹簡,顫顫巍巍朝門口挪動,速度堪比蝸牛。
「真是老邁不堪用,得叫個腿腳利索的人才行。」景仲延手一指,指向越潛。
於是越潛被小吏喚來,負責將竹簡搬運到守藏史的馬車上。
竹簡沉重,越潛腳上有腳鐐,行走不便,景仲延發現,即便如此,他的動作從容不迫,身影仍是挺拔。
想他本是雲越王之子,幼年被俘,為奴七年,飽受磨難,屬實堅韌。
看著眼前的少年奴工,景仲延心中賞識。
竹簡裝上車後,景仲延對作坊小吏道:「把他借我一用,回頭還得將東西卸下。」
守藏史的要求,小吏哪敢說不。
小吏還以為景仲延只是把人借去用用,回頭就又給送回來呢。
老奴趕車,馬車慢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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