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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八十多萬石。

現在漕糧和軍糧加起來一百二十萬,實際徵收肯定要超過一百五十萬。這麼多糧食蘇州是產出不了的,說到底還是要靠去浙江買,或者在南直隸其他產糧區買。

蘇松湖三府的土地,一多半都種了蠶桑和棉花這些經濟作物,原本就要靠經濟作物的高價,賣絲綢棉布買糧。

但浙江今年又大旱,沈樹人剛穿越過來時,就聽說浙江今年只有夏糧正常收穫,秋糧要減產一大半,米價已經從往年的一兩八錢漲到了三兩多,靠買肯定是不行的。就算硬湊,糧價繼續暴漲下去,蘇州本地恐怕都得餓死一些窮人。

另外,按照朝廷舊制,蘇州對朝廷輸送的每一石漕糧,按例還要加徵一錢三分的“過江銀”和五錢的“漕運銀”。

漕運銀是跟著漕糧一起運到淮安交割的,交給漕運總督下屬衙門,作為漕丁和護糧衛所軍從淮安到北京的餉銀。(前面加派的糧食,是給運糧的人路上吃和鼠雀各種損耗,銀子則是給運糧的人發的錢和管理費用。錢、糧都要同時加派,不是二選一的關係)

而“過江銀”則是地方上自行徵收自己用的,是到江北交割之前,給本地運糧衛所兵丁的餉銀,還包括長江、運河各處換船裝卸的碼頭工人費用。

實際上這一錢三分銀子肯定不夠用,地方上還有各種潛規則攤派加收。

而且從成化年到崇禎,每過幾十年,之前的超耗攤派項就會被各種經手的利益集團挪用貪墨乾淨,然後再巧立名目額外加徵一項。

只是明面上對朝廷上報的“過江銀”始終是一錢三分,一百多年沒動,其他都是地方上暗箱操作分肥。

沈樹人原先對這些不是很瞭解,但沈廷揚跟漕運打了十年交道,當然會把這些細節毫無保留地教給兒子。

他說的都是堂堂正正的道理,也不怕外人聽,所以方以智在場也不必迴避。

沈樹人聽完後,也生出一個疑惑:“既如此,父親覺得朱大典這次會如何陷害我們父子呢?我買官的時候,沒給龔鼎孳、侯方域這些小人留面子,朱光實就更是仇家之子。

按說最後我得了這個缺,肯定是朱大典另有陰謀的。難道,他是打算讓孩兒虧空、完不成籌措運輸軍糧的任務?堵今年蘇松一帶買糧騰貴,湊不齊?

這不太可能吧,作為河道官,只需跟長運衛所的運軍一起,在交割水次倉口清點糧食、確保全程無礙,至於本地的糧食是怎麼來的,應該不關我事吧?”

沈樹人雖然還沒想到對手的陰謀,但他知道陰謀肯定是存在的,把人得罪得那麼狠,不報復怎麼可能。

沈廷揚捋著鬍子思索了很久:“從糧食來源上動手確實不太可能,那些環節就算出了問題,蘇州知府和下屬各縣的罪過,也遠比你這種負責運輸的人要重。張學曾不會拿自己的官位開玩笑的。

要讓負責運糧的人擔罪過,無非是在兩次交割環節出點紕漏,比如地方上以次充好、缺斤短兩,你驗收時卻沒發現,最後運到廬州府後,卻無法透過駐軍驗收。

除此之外,就是運輸途中,運費超耗。預先多徵的部分、填補不上民夫一路吃用、或是船隻顛簸沉沒過水、鼠雀米蟲病害。

但這一塊要想陷害到我們沈家,也不太可能。我們沈家跑海數十年,從你曾祖那輩開始就做水運的生意了,這方面管事經驗豐富,損耗災害都能防患未然。就算有些許意外損失,大不了我們沈家自行賠補,也不是扛不起。”

沈廷揚思前想後,也沒想出政敵怎麼害他,常見容易出問題的環節,他都已經羅列過一遍了。

然而,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沈樹人對這方面還不太專業,本著一個局外人的冷靜視角審視,還真就被他看出了一些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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