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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腦漿鮮血四濺,顱骨連著頭皮四下飛濺。
小順子撲到嫣紅跟前,大放悲聲:“娘,娘!”
嫣紅奄奄一息,手指被利刃切斷,血嘩嘩的流著,她伸伸手,想去撫摸兒子的頭,嘴唇動了動,眼中無盡的柔情,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嫣紅死了。
槍聲響起,是陳子錕在補槍,每個日本人的腦門和心臟部位各補了一槍,小順子忽然發起瘋來,抓起日本刀朝山本武夫的屍體亂砍一氣,將他砍成一團爛肉。
陳子錕胳膊中了一槍,他撕下日本人的襯衣綁在傷口上,用牙齒幫著繫緊,拍拍小順子的肩膀:“幫我把屍體丟河裡去。”
大雜院靠著一條臭水溝,北京城沒有下水道,家家戶戶的屎尿和生活用水不是倒進滲坑裡,就是倒到臨近的臭水溝裡,溝裡汙物淤積,用來毀屍滅跡最好不過了。
小順子擦擦眼淚,幫著陳子錕把一具具屍體拋進了臭水溝,拋屍之前還不忘搜身,從山本武夫的錢夾子裡找到一張紙,上面有京師警察廳的檔案號,還有陳子錕的照片。
陳子錕明白,肯定是警察廳裡有人出賣自己,他將這張紙藏在了身上,想了想又把裝錢的口袋放在了嫣紅屍體旁,自己只留了幾張鈔票。
拋掉了屍體,地上的血跡已經沒時間料理了,小順子脫下衣服蓋在嫣紅的屍體上,跪下磕了三個頭,跟著陳子錕出了大雜院,街上依舊冷冷清清,外城到底不比內城,即便發生了槍戰也引不起巡警的注意。
天陰沉沉的,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陳子錕叫了兩部洋車,一路拉到正陽門火車站,下了車,雨更大了,廣場上巡邏的警察都擠到進站口的雨棚下避雨,陳子錕看看自己身上的血跡,有些猶豫。
“走,翻牆進去。”他拉著小順子朝遠處走去,正在此時,出站口的門開啟了,從天津來的旅客們洶湧而出,姚依蕾撐著小花傘急不可耐的快步走著,在天津躲了兩天後,她實在熬不住了,偷偷跑回來想見陳子錕。
一輛出租汽車停在面前,司機下車撐起了大黑傘,幫著拉開車門,姚小姐收起小花傘,躬身上車,心想到即將見到心上人,心中一陣甜蜜湧起。
茫茫雨霧外,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在遠去,陰差陽錯,姚小姐在這一刻沒有回頭。
……
陳子錕和小順子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爬過圍牆,眼前鐵軌縱橫,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一列滿載貨物的列車正在緩緩離站,陳子錕緊跑幾步,跳上平板車,小順子在路基上氣喘吁吁的追著,陳子錕伸出沒受傷的胳膊,一把將他拉上了車。
這是一節拉木頭的平板車,巨大的原木被麻繩固定在車上,兩人坐在木頭上,木然的望著煙雨濛濛中的北京城。
灰色的城牆,灰色的屋頂,灰色的街道,灰色的人群,全都一閃而過,北京,別了。
雨還在下,身上已經溼透,火車出了北京,行駛在蔥綠的曠野中,一小時後在豐臺站加水的時候,兩人溜下平板車,跑到前面的悶罐車邊,扭開了鐵絲藏了進去,不大工夫,車又開了。
悶罐車裡溫暖乾燥,車門閃開一條縫,冷風嗖嗖的灌進來,外面是一望無際的原野,耳畔是單調的車輪和鐵軌的撞擊聲。
小順子久久望著外面,慢慢說道:“其實,她不是我姐姐,是我娘。”
陳子錕沒說話。
“我爹死的早,我娘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她一個婦道人家,實在養不活我,就幹起了半掩門的買賣,省下一口吃的都留給我,我卻嫌她,罵她,不認她,可她還是我的娘。”
眼淚堆積在眼眶裡,就是不往下流,小順子如同一尊雕像。
“哭出來吧。”陳子錕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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