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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一年冬,十二月。
齊攝政太子諸兒召集齊師,會於臨淄太廟。
冒著鵝毛大雪,齊人從臨淄的大街小巷之中信步踏出,排著整齊的佇列,按照事先發布的命令,從臨淄城的三座武庫門前穿過,領取武器、甲冑,還有包裹在布袋中的糗糧。煮熟風乾的粟米糗糧旁邊,還貼心地配了一小包粗鹽。
御夫為戰馬繫好革質的胸帶,套上馬轡,將韁繩理順。武車之士最後確認一遍車輿是否牢固完好,又再次清點一遍箭袋中的羽箭。每名車左甲士攜三隻箭袋,每袋三十支,這一次,可不會再有車左射光箭矢了。
每一個人的手都凍得通紅,口鼻撥出的熱氣一瞬之間便化作一縷白霧飄散。雪花零落,吸在革質頭盔之上,化成一小攤冰水。長矛的木杆有些溼潤了,一眼望去斑斑駁駁的,像是一筆甩出的墨水潑在上面。
士卒們擠在一起,跺著腳,好讓凍僵的腳趾稍微暖和一些。
他們的統帥,年輕英武的太子諸兒,正站在高臺之上。身著金光粼粼的青銅札甲,頭頂高高的豎冠,纁黑色的外衣,玄黑色的披風,正紅色的衣帶,雄姿英發,一手秉持著腰間寶劍的劍柄,一手在空中有力地揮舞,為宣講的誓詞襯托出氣氛。
嗟!人無譁,悉聽朕言!
紀人誣我先公,使天王有謬戮加於我邦,讒罪之仇,鼎烹之恨,九世矣!
魯侯允舉一國之力,不恤忠良,惟奸宄是護,致使弒君之賊枉居太宰之位,跋扈之徒當道於魯邑。
數允之平生,陰謀弒兄以登其位,包庇奸人以承其賂,逆天之道,毀人之德,失君之刑,其罪也,不在淺!
今我興師,承王之命,麾大白之旗,以伐無道,惟天之佑在我!
爾三軍之眾,惟慎恭朕之命,不恭,將有戮加於爾身,悔之,晚矣!
礪爾鋒矢,繕爾幹盾,檢爾行裝,無怠!怠,則有常刑。
軍行,有亂我行者,惟大戮是待;
軍次,有亂我營者,惟大戮是待;
軍交,有亂我命者,惟大戮是待!
惟爾軍眾,桓桓以武,伐紀克魯,朕惟爾眾是賚!
諸兒聲情並茂,將百里視備好的討賊檄文高聲誦出。舔舔乾裂的嘴唇,環顧臺下,三軍肅穆,鴉雀無聲。
“武哉!”諸兒高呼。
“武哉!武哉!”三軍應答。
誓師既畢,各旅紛紛開拔。齊國國師三軍皆是本地良家子弟,臨淄父老簞食壺漿前來送行。
街道上的積雪被一雙雙草履布鞋踩成稀爛的雪水,綿長的佇列從太廟門口一直排到臨淄城外。
齊侯的車駕來了。
遠遠望去,數月未見,君父竟已是須發皆白,就好像傳說中的師尚父再世一般。假裝的昏聵早就收斂了,此刻的齊侯祿甫正精神矍鑠地端坐在安車之上。
一路馬蹄踏著溼濘的泥水,安車停了在諸兒的面前。
“君父。”諸兒身著甲冑,不能下拜,行了個軍禮。
“我兒,此去必要謹慎行事,若勝了自然是好,若敗了,汝要盡力將三軍全須全尾帶回臨淄。凡事要留足餘地,切不可失掉退路,汝可知之?”
“唯!孩兒謹記君父之命。”
“歟——哪裡是命汝,只是以經驗教汝罷了。”君父露出慈善的表情。
“唯。”
“去罷,為寡人帶回紀侯之印。”齊侯揮揮手,乘著車悠悠離去了。
“唯!”諸兒抱拳,一直等到君父的背影消失在了臨淄的街角。
“夫君!”齊侯之後,是王姬楽。一把抱了上來,衣衽都亂了。諸兒回抱過去,雙手搭在王姬的肩上。
甜軟的桂花香氣沁了過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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