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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大夫祝聃的雙眼死死盯著周公黑肩的戰車,雙方之間的距離正不斷縮短。
祝聃身著三層札甲,沐浴著箭雨。
沉重的鎧甲壓得祝聃喘不過氣來,但進入弓矢的有效射程以來,這短短數十步的距離,祝聃身上的甲冑已經插上了六七支箭。
王師甲士凌厲的箭矢在第二層札甲的表面或是反面停下,祝聃毫髮無損。
牽引戰車的駟馬已經倒下兩匹,祝聃的車速減緩了下來。
後面的戰車仍保持著高速,祝聃不得不命御者將戰車往一側偏開,給後方的勇士們讓開道路。
遠遠望見,周公黑肩的戰車正在緩慢迴旋,黑肩在給左右下令,大概是想要撤離戰場。
估計了一下距離,得有八十來步。
這種距離,箭矢是射不穿銅札甲的。
射不了人,不如就射馬吧。
厚甲加身,行動不便,祝聃費了些功夫,才從箭筒中取出箭矢來。
昂貴的牛角良弓發出一陣悲鳴,祝聃將彎弓拉成滿月,手鬆開時,那支銅鏃雁翎的箭矢已經化作一道棕黑色的電光。
周公黑肩的左服馬應箭而斃,箭矢貫入馬後頸的椎骨。
那匹可憐的服馬四蹄一僵,直挺挺倒了下去。
祝聃還要再射,那邊鄭軍的前鋒已經突入了王師的陣中。
與銅甲相比,犀甲雖然堅韌,但畢竟不可與金屬相媲美。在鄭軍入陣之前,雙方已經有了傷亡。
兩路縱隊撞在王師的防線上,不及躲閃的徒卒被重達數千斤的戰車擊飛,或有勇士憑著手頭的長矛想要刺馬阻車,卻絕望地發現,那匹迎面而來的戰馬確實被自己的長矛戳了個對穿,但那戰車還是以兇猛的速度向自己這裡撲來。
下一刻,就是渾身骨骼斷裂的聲音。
鄭軍車士左射右伐,在王師的陣列上撕開一道缺口,隨即突破進去。
在極近的距離上,甲冑也不能護得主人周全了。
戰車的高速配合上銳利的矛戟,不幸受擊計程車卒基本上都是被洞穿了的。
即便是車上的甲士,也不得不小心謹慎地使用手上的長戟,以免小枝紮在敵軍的肉體之中,把自己也給帶下車去。
鄭軍的車隊成為了“十”字中的那一豎,隨即向左迴旋。
周公黑肩的命令傳了下來,要周軍立即撤退,讓先前派去圍困各個城門的分隊都撤回來集結。王師的戰車開始運動,但也只是服從周公的命令,轉向撤離。
向左迴旋的鄭軍車左在王師陣列的背面大肆射殺著無甲的徒卒,而王師對此卻毫無辦法。
三三兩兩地轉身,挺著矛戟向鄭軍的戰車撲去,卻一個個在近距離被弓矢點殺。偶爾有幸運者,能趕到戰車跟前,那車的御夫只稍稍偏轉方向,戰車便再次遠離,車上的射手反手便是一箭,送那名不只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徒卒去祖先那裡報到了。
一片混亂之中,鄭軍的戰車完成了迴旋,再次接戰,衝擊在王師的右翼上。
右翼留下薄薄一兩列給車右討伐,而車左們一個照面,將徒卒組成的雲團的一側削掉一塊。
此時,鄭軍車左們的箭袋大約都已經耗去整整一袋,手忙腳亂地想要將第二枚箭袋安放在手邊。
車右們的矛戟卻還大致能用,即便是有少數豁口,也並不太影響使用。於是鄭軍的戰車又強行進行了一次鈍角轉彎,重新插向原來王師的陣列背側。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什麼背側腹側了,這一部周軍已經亂成一團了。
金屬的碰撞聲,人馬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卻唯獨少了指揮用的金鼓之聲。
周公黑肩在兩三乘隨從的護衛之下,已經撤離了戰場,與前來增援的兩翼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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