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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軍的佇列邁著緩慢而堅實的步子,將前方來路上的叛軍擠壓開去。

方才在佇列的後方等待替補的甲士現在站在排頭,代替已經消耗過一番體力的同伴與叛軍殊死交戰。在接觸的鋒線上,不斷有新的犧牲者哀嚎著倒下。目睹了剛才戰況的叛軍有一些已經失去了交戰的勇氣,主動從齊軍前進的路線上讓開。

勇氣一旦消散,便再難重新鼓起。

叛軍計程車氣一瀉千里。

區域性的鬆動,最終演變成為全域性的鬆動。轉身躲避的鄆人與身旁還勉強保有戰意的同伴撞在一起,一個趔趄,雙雙摔倒。摔倒,對於戰場上的徒卒來說,就是一切的終結。失掉戰心的叛軍愈來愈多,還未與齊軍的甲士接觸者,也有不少丟棄兵器開始逃亡。

這些所謂叛軍,幾天前還是鄆城中的普通民眾,不明不白地被徵發起來,送上戰場。

不少人臨死之時,也沒有想明白自己這是在為誰而戰。

反叛齊國,當然不是為了齊侯。

難道是魯侯嗎?當然也不是,魯侯根本沒有向鄆城下達徵召的君令。

抑或是為了領主,那個窩在城內的鄆城大夫?又不是,人家也沒有下達什麼圍攻範邑的命令。

更不是為了自己。要是為了自己,誰樂意大熱天的跑來隔壁城邑跟無冤無仇的人交戰,到頭來碰到披堅執銳的兇猛甲士,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還活著的人終於意識到,還是逃命要緊。

齊人的陣列前,鄆城之徒一鬨而散。

幾乎是同一時刻,範邑的城門轟然開啟。

城門之內,是全副武裝的三十乘戰車,排列成整齊的縱隊。

牽引著車轅的戰馬由四蹄音的慢步轉入二蹄音的快步,戰車一輛一輛分別開始加速。

濃重的揚塵遮蔽了城門,從昏黃的塵土中,戰車魚貫駛出。

一錘定音的,來了。

範邑之圍,告解。

戰車縱馬賓士,追擊逃亡的鄆人。兩腿哪裡跑得過四馬,就算是丟棄了兵器,扯掉了衣袖和褲管,該被追上的還是跑不了。然而,車士追擊的腳步卻在驅走了所有的叛軍之後戛然而止。

諸兒揪住率軍衝出的範邑邑宰孔氏,叫停了這一場本將會是單方面的血腥屠戮的追逐戰。

追擊,則可以多計殺傷,炫耀武功。

但沒有必要。

何況,這些逃亡的鄆人還有更重要的價值。

清點範邑的邑師,不緊不慢地朝鄆城方向開進,只要在逃亡的叛軍進入鄆城不久後抵達即可。

諸兒命選鋒旅的甲士們脫去鎧甲,穿著布衣,身藏短兵,尾隨而上,混入潰軍之中。自己則登上木金父的戰車,站在車左的位置。

正安排間,第二批搭乘船隻的援軍也抵達了。範邑的防務就暫時交給了這堪堪二百來人。

戰馬邁著平穩的步子,方方正正的車輿只是偶爾在道路的不平處起伏一下。

諸兒往身旁看去。

這位宋國故司馬孔父嘉之子,百里視的前少主,現在的家宰,身高比諸兒還高出一點,目測恐怕得有九周尺。面容卻還很稚嫩的模樣,不知年歲幾何。目不斜視,神色沉靜,端端正正地站立在車右的位置。

他的父親孔父嘉被華督攻殺,母親被殺父仇人虜去,已經快三年了,至今也沒能再見上一面。

大概是經歷了太多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事情,整個人都沉默寡言的。

少年持重,雖說也不錯。

只是手握三十乘戰車,二千四百名徒卒,還被這麼群烏合之眾包圍在城池裡,也實在是太過謹慎了點。

一路行軍,入夜,範邑邑師在野地駐紮,靠近濮水岸邊,方便取水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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