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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大帳無疑是最氣派的,周圍由紅頂子的御前侍衛八方鎮守。帳門前兩列守衛釘子一樣站立著,這架勢,比在宮裡時候更森嚴。
所以家常的相處,她並不覺得他有多唬人,一如小時候獨個兒逛園子,太子殿下就像管家那個傻兒子似的,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心理上的震懾。直到後來進宮幹碎催,知道萬歲爺高高在上,便認定人家現在出息了,肯定和小時候不一樣。結果自己一步步高昇,和他打交道的機會也越來越多,那份敬畏又逐漸淡了,覺得他也不過是個尋常人罷了。
如今出宮在外,那份威嚴倒是重建起來了,果真身份高不高貴,就看伺候的人多不多。
從北京到將軍關,一連走了四天,這四天皇帝也找到了新樂子,男人那份彎弓射鵰的雄心空前高漲,和宗室子弟們結伴跑馬躥林子,完全把後宮的人拋在了腦後。
頤行本以為趁他高興,沒準兒可以含糊過去,金錁子也不用再送了,結果頭天拖到亥時,滿福還是上門來了,t臉笑著說:「萬歲爺叫來問問,娘娘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忘了給。萬歲爺說一樁歸一樁,御前概不賒帳。」
沒轍,她只好把金錁子交給滿福,讓他帶回去。這程子皇帝倒是玩兒得很高興,女人們困在車轎裡,每天除了趕路就是睡覺,實在難耐得很。老姑奶奶其實也有顆愛撲騰的心,她記得走前曾和他說過,想跟他一塊兒狩獵的,當時他也應允了,就是不知道這會兒還算不算數。
於是她拿上一錠金錁子揣在小荷包裡,就著遠近篝火和漫天的繁星,從自己帳裡走了出去。
兩下里離得並不遠,不過十幾丈距離,因此頤行沒讓含珍和銀硃跟著。長途跋涉不像在宮裡,有那麼多時間梳妝打扮,她只穿一身行服,隨意梳了條大辮子,大概瞧著像隨扈的宮女吧,這一路過去,竟沒有一個人留意她,向她行禮的。
山谷裡坑窪多,碎石也多,雖說不遠,卻也屢屢走得蹣跚。
隱約聽見大帳裡傳出的笑聲了,皇帝身邊都是年紀相仿的兄弟子侄輩,年輕人嘛,到一塊兒就相談甚歡。頤行倒也不是要見皇帝,就是想乘著夜風走一走,把金錁子送給門前站班的太監就成了。
晚上和白天真不一樣,入了夜的山坳間暑氣全消,就這麼走過去,還有些寒浸浸的呢。她輕舒了口氣,大帳就在不遠處,她看見柿子在門前鵠立,御前的宮女送了酒菜進去,柿子調笑著,悄悄在人家屁股上薅了一把。
嗬,真大膽,御前還有這種歪的斜的!她只管盯著遠處,不防腳底一滑,眼看就要栽倒,忽然邊上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她。這八成是個練家子,手臂力量很驚人,輕飄飄就把她提溜了起來。
頤行驚魂未定,待站穩了連連道謝,「多虧您啦,要不今兒就摔著我了……」
轉頭看,那是個俊秀的青年,穿一身石青的便服,沒有戴官帽。那頭黑鴉鴉的編發在夜色下愈發顯得濃密,微微沖她笑了笑,「沒摔著就好。」
頤行遲疑了,他的眉眼和皇帝有幾分相像,想必也是宇文家的人吧!不知為什麼,腦子裡忽然蹦出了夏太醫,明知道夏太醫就是皇帝,可還是把這人和夏太醫聯絡到一起了。
禁不住一陣小鹿亂撞,她赧然琢鬃約旱囊陸牽沖他欠身,「我進宮不多久,沒見過您,不知怎麼稱呼您呀?」
那人倒也大方,坦言說:「我是宗室,官封榮親王,是先帝第四子。」
頤行對宗室不甚瞭解,只知道先帝爺統共有五個兒子,最大的那個早殤,皇帝序齒最末,這位榮親王瞧著略比皇帝年長兩歲,眉目間尚有年輕人意氣風發的熱烈,也不端王爺的架子,說話一副平常模樣,這點倒十分討人喜歡。
頤行哦了聲,照著俗禮給他納了個福,一面朝大帳方向望了眼,「您這是往御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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