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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皇帝心頭有些不悅,「你這麼邋遢,就上圍房等翻牌子?這是對朕的不恭。」
頤行說:「奴才不是有意不恭,實在是我宮裡頭沒有浴桶,沒有胰子,沒有熱水……什麼也沒有,這才有負聖恩的。今晚過後,您能賞我一個浴桶嗎?往後我再上圍房裡來,一定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以備萬歲垂青。」
真是……好出息啊!侍一回寢,就想要一個浴桶,那等她爬上皇貴妃位,宮裡的東西該裝不下了。
但答應位分低,所用的份例委實有限,她是錦衣玉食作養出來的,這些必備的東西都沒有,更別提擦身的香粉了,難怪她站在地心直流汗,皇帝看著她,看出了一副造作包裹下的可憐相。
「來人!」他喚了一聲。
門外的懷恩立刻蝦著腰,邁進了次間,「聽萬歲爺示下。」
皇帝蹙著眉,拿手隨意一指那個愣頭愣腦的人,「下令內務府,給猗蘭館送全套的浴具,另給她置辦兩身夏衣。」
懷恩道「」,立刻卻行退出次間,上外頭傳令去了。
頤行卻很意外,沒想到還沒侍寢,浴桶就有著落了,不光洗漱不用發愁,還另賞了兩套衣裳。她忽然感動得鼻子發酸,暗道小時候不打不相識,原來皇上並不是那麼睚眥必報的人啊。
「您還打聽過奴才住在哪兒……」她感恩不已,「儲秀宮裡頭好幾處屋子呢,您怎麼知道我住在猗蘭館?」
皇帝怔了下,發現這事兒弄得不好要穿幫。
他上回去瞧她,是以夏太醫的身份,腦子裡存著的見聞也都是夏太醫的,怎麼這麼不小心,脫口就說出來了呢。
現在只好盡力補救了,皇帝東拉西扯起來,「是貴妃昨兒來回事,說起懋嬪把你安置在猗蘭館,朕聽過就記下了。今兒侍寢……還是算了吧,改日……等你把自己刷洗乾淨再說,別弄髒了朕的龍床。」
說真的,到頭來臨陣退縮的是他。
明明帝王臨幸後宮,是最簡單不過的,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吹了燈唯剩男人女人那點事,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瞬間歡愉和傳宗接代罷了。可不知為什麼,面對她時他卻做不出那些事來了,究竟是因為小時候受到了她的驚嚇,還是果真看重所謂的輩分,他也說不清楚。
瞧瞧她,十六歲的女孩子,鮮活得像花一樣。雖然為晉位動了很多心思,但他並不覺得她的所作所為有什麼不好,比如剛才那些酸倒了牙的話和動作,都是她有心機的表現。她有心機不要緊,只要自己比她更能掌控大局,更能掌控她就行了。然而臨幸的事兒,他覺得還是再緩一緩為妙,不為旁的,只為他現在也不敢確定,究竟坦誠相見後,自己能不能做到雄風不倒。
頤行這廂呢,卻很不欣賞皇帝那種自負的態度。說不侍寢就不侍寢,反正也正是她巴望的,但說她會弄髒了龍床,這話可真不招人待見。
他還是小肚雞腸的,雖然大是大非上公正,細微之處卻無不想方設法撈回本兒來。
小心翼翼覷了他一眼,頤行想起老皇爺賜宴過後,她在無人之處又撞見了他,那時他氣湧如山沖她指點,「你給我等著」,那調門之高,到現在還言猶在耳。
只是她一覷他,皇帝就敏銳地察覺了,壓著嗓子說:「怎麼?朕不叫你侍寢,你不痛快了?」
頤行說沒有,「明兒我一定收拾乾淨再來。那萬歲爺,您明兒翻我牌子嗎?」
這是來催命了?皇帝心想,朕高興翻就翻,不高興翻就不翻,你管我!口中卻道:「朕近來機務如山,翻不翻你,得看明日有沒有機要大臣遞膳牌。」說罷回頭看她,「朕還沒見過你這樣的妃嬪呢,打聽自己什麼時候侍寢,你不知道害臊嗎?」
頤行紅了臉,說知道啊,「那不是為了在您跟前掙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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