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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扭頭瞪了眼睦兒,將那頁文章重新夾回到書裡,沒有再提作弊這事。
李昭懶懶地窩在軟靠裡泡腳,舒服地輕哼了聲,他端起茶,喝了口,從桌上的那摞陳年章奏裡挑了幾本看,隨口問了句:「交給你的功課,這些日子看了多少了?」
睦兒倒沒緊張,他從抽屜裡取出香爐和一罐香料,用小銀勺往墊片裡舀了些「小龍涎香」,點上,自信笑道:「略翻了翻,只看了三四成。」
「嗯。」
李昭揮了揮手指,讓胡馬將花廳的正門關上,示意不許人靠近。
他吃了塊栗子酥,一臉嚴肅地考問:「刑部尚書梅濂是幾時來的長安?」
聽見這話,我努力地回想,當年梅濂在三王之亂中有功,先是做了雲州代刺史,後來被李昭破格提拔到了長安,記得他來的時候,我好像正懷著睦兒,具體什麼時候,我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
我手捂住心口,接著往裡看。
睦兒神色輕鬆,從容應對:「鳳翔二十三年二月初十,梅尚書來到長安,當時爹爹您並未授予其任何官職,讓他暫居住在前任兵部侍郎趙元光府邸;鳳翔二十三年三月初一,爹爹您還是太子,當時您私下見過梅濂,給他賜了個字,仁美,兒子就是那晚上出生的。」
李昭眉頭的疙瘩稍稍鬆了些,但仍板著臉,他將茶擱在案桌上,輕輕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接著說。」
「是。」
睦兒往前一步,將茶蓋蓋在還冒著熱氣兒的茶盞上,莞爾淺笑,侃侃而談:「鳳翔二十三年四月,先帝駕崩,您登基為帝,改元開平,即北宋張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那個開平,四月中旬,梅濂在家中發現前刑部侍郎趙元光私通逆王書信,向朝廷告發,緊接著,您就擢升梅濂為刑部侍郎,命他和羽林左衛指揮使路福通一起徹查此案。」
說到這兒,睦兒細思了片刻,接著道:「開平元年十一月,兒子被三哥生母曹氏下毒,月中,曹氏被賜鴆酒,十一月二十,您擢升梅濂為尚書,命他再次徹查曹氏案,十二月初一,梅濂加封大學士入閣。」
李昭眼裡明顯很得意,但面上卻淡淡的,手指抓了下要揚起的唇角,輕咳了聲:「嗯,勉強還算可以。」
我啐了口,並且翻了個白眼。
這還算可以?當年發生這些事的時候,你兒子才剛生出來。
你只是問了句梅濂什麼時候來長安的,他非但把準確的日子都複述出來了,而且還將梅濂的升遷之路也指了出來。
這還算可以?
我心裡滿滿地自豪感,扭頭一瞧,七郎那小鬼這會兒躺被窩裡,不知從哪兒又找出本閒書,正偷偷地看,這小子用餘光察覺到我在看他,立馬將書收起來,假裝睡覺。
我氣得瞪了眼他,扭頭接著往外看。
此時,李昭示意六郎往木盆裡加些熱水,他用帕子輕擦了下額上的微汗,發覺到睦兒臉上帶著疑惑,似乎在冥思苦想什麼。
李昭端起茶,抿了口,上下瞅了眼兒子,問:「怎麼?有什麼不懂的地方?」
睦兒端著胳膊,食指在自己下巴輕輕地點,不解地問:「爹,兒子看了幾日當年的舊檔,梅尚書先頭可是逆王的肱骨,後來叛了逆王,到長安為官,他早年經手的幾件案子,其中不乏刻意構陷,手段也毒了些,且近幾年他在朝中的名聲也不太好聽,而攀附在他跟前的中下層官員,大多也都是追逐利祿之輩。諸葛亮在《出師表》中談到,『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這樣的酷吏,為何您能容忍他十多年?」
李昭並沒有直接說因由,眸中含著股子老謀深算之色,兩指戳了下自己的心口,挑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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