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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很多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壞習慣,他總會不動聲色地一一糾正,在我赤腳走路的時候,把鞋子給我扔過來;
他有時來的很晚,但怕嚇著我,總會輕輕敲門,讓我知道他要進屋了;早上走的時候,他怕吵醒我,輕手輕腳,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知道我恨素卿,所以在宮裡時,縱著我在門後羞辱素卿;
那次我意外惹下事,他真的生氣了,可過後還是給我將事了了,大半夜給我燉魚湯,一點一點給我教,何為忍耐;
便是今晚這次。
也是我最先提起給八弟封爵的事,才有了後面的難堪。
……
他有錯,可我也不是毫無錯處,我確實沒有顧慮到他。
想到此,我忙將爐灶裡燒了大半的衣裳、瑪瑙串拉出來,將自己的小襖脫下,用力撲滅火苗。
我從衣裳灰裡扒拉出那串燒得火熱的珠串,用袖子擦乾淨,重新帶迴腕子上,哽咽著自言自語:
「其實,他對我真的很好。」
話音剛落,我忽然聽見門外發出聲響動,把我嚇得心猛咯噔了下。
我轉身疾步朝門那邊走去,愕然發現門開著條縫兒。
我猛地將門開啟,誰知看見了李昭,他只給了我一個背影,逃似的跑了,胡馬公公無奈地笑著沖我躬身行了一禮,追他主子去了。
我登時怔住,扭頭,看向躬身立在門口的雲雀,問:「他在門口站了多久?」
雲雀怯生生道:「得有小半個時辰了。」
我一拍腦門,想發火,卻不忍對無辜的雲雀發,最後,只得埋怨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雲雀頗有些委屈:「是您不叫奴進去,再說了,主子爺也不叫奴出聲。」
「算了算了。」
我揮揮手,讓雲雀去準備些止疼湯藥,一會兒去瞧鯤兒。
此時,天彷彿徹底地陰沉下來,冷風將屋簷下的大紅燈籠吹得左搖右晃,我再次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小院裡,依舊難過,只不過,卻平靜了許多。
或許這樣也好
相互埋怨、憎恨、挖苦、謾罵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如給彼此一段時間、還有距離冷靜一下,喘口氣。
……
我回屋洗漱了番,重新換了衣裳,然後去了隔壁的偏房。
這會兒已經開始零星飄起了雪粒,落在人脖頸裡,冷颼颼的。
我手裡端著院判大人精心配的止疼湯藥,藥冒著熱氣,蒸騰在我的臉上,很苦,我聽見裡面孩子疼得直哭,愧疚和自責讓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很可笑是不是。
我這樣狠毒的婦人,有一天居然會害怕見到血,十指連心哪,平日裡我手指被切到,都疼的要命,那是個十來歲的孩子,該多痛苦,他父母該多心疼難受。
猶豫了許久,我用袖子抹掉眼淚,推開門進去。
院判大人瞧見我來了,躬身見了一禮,恭順地退了出去。
我鼻頭聳動,一股濃鬱血腥和藥味兒直往我鼻子裡躥,桌上擺滿了紗布、藥和剪子,地上的簸箕裡是換下的血布帶,繡床上躺著個眉清目秀的男孩,是我的侄子--鯤兒。
他小臉慘白,冷汗浸透了寢衣,眉頭緊緊地皺起,那隻斷了指的手已經被包好,輕輕地擱在被子上,他疼得一直掉淚,身子蜷縮起來,牙緊緊地咬住被子,根本不敢亂動,看見我進來了,嘴裡發出虛弱的聲音:「姑媽。」
我疾步走過去,沒敢坐床邊,怕碰到他,弄得孩子更疼。
「姑媽在。」
我連聲回應,胡亂地看向孩子的身子,卻一眼都不敢與他乾淨純粹的雙眼對視。
「沒事的,咱們喝了藥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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