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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著輦轎入府,四下打量,八弟的府宅並不大,但勝在雅緻,涼亭裡總放著一把琴,用他的話說,就是願「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府中掛著喜慶的各色花燈,披堅執銳的侍衛四處巡視,宮女們端著美味佳餚在花蔭小徑中穿梭。
進入花廳後,我坐到了最上首,說這是家宴,莫要太拘束了,可眾人還是恭恭敬敬地給我行禮問安。
借著喝茶的空兒,我掃了眼底下。
左邊坐著何家人。
最前面的是武安公何明,老爺子當年同肅王私交甚好,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六十多的人了,頭髮雖說白了些,可看上去依舊精神奕奕,他跟前坐著世子夫婦。
世子乃國公爺的嫡長子,名喚何寄,此人少年有戰功,膂力過人,這個年紀還能開三石弓,如今乃五軍營的中軍都督。他因擅弓,故而先帝親賜字「驚弦」,即取辛棄疾那句「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寄希望他能了卻君王天下事。
他夫人馬氏乃長公主女兒,先帝時封元嘉縣主,世子和縣主跟前坐著他們兒子何道遠夫婦。
右邊呢,坐著孫家人。
四姐夫孫儲心和阿姐姝華,還有禮哥兒和他媳婦何德潤。
最下邊則坐的是八弟夫婦,鯤兒和朱璧心夫婦。
此時樂師奏著《秦風 -蒹葭》,府裡的女先生喃喃唱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給身側的掌事太監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傳膳了。
宮女們端著漆盤魚貫進入花廳,我舉起裝了參湯的酒杯,笑道:「今兒三個哥兒高中,來,本宮以此薄酒給諸位道喜了。」
眾人忙舉杯滿飲。
我往下看去,正好與四姐四目相對,四姐今兒打扮得特隆重,難得化了紅妝,頭上戴著金鳳釵,她美眸含淚,抿唇沖我點位微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目光下移,望向八弟,牧言正巧也在看我,他這些年無甚變化,一如年輕時俊逸出塵,他此時連酒窩裡都洋溢著高興,直接抓起酒壺,沖我舉起,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
一切盡在無言中。
大人們言笑晏晏,我的小兒子也不閒著。
這不,七郎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他舅舅認識撰寫《洛陽劍俠錄》的人,這會兒和牛皮糖似的纏住舅舅,撒痴撒賴地求舅舅給他引薦那位先生。
六郎今兒著涼了,身上有些發熱,原本不想帶他出門的,非要跟著來。
他到底還小,尤其病著時候就更戀我,這會兒坐在小杌子上,緊緊地靠在我身邊。
「讓嬤嬤帶你家去。」
我俯身,手附上兒子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不要。」
六郎吸溜著鼻子,索性趴在我腿面上,病蔫蔫地撒嬌:「娘,我吃過藥了,哪兒都不想去,就想待你跟前。」
「身上難不難受?」
我柔聲問。
六郎搖搖頭。
我轉身囑咐雲雀:「去端些散熱湯,再把暘兒的小披風拿來,雖說五月了,夜裡到底冷。」
我輕輕地摩挲著暘暘的背,讓兒子舒服些,打算再坐一會子就走。
正在此時,我瞧見孫儲心連喝了好幾盅酒,他似乎在家中時就喝多了,這會兒酒已經上臉了,言語也有點飄,扭頭對八弟笑道:「我是真沒想到禮兒能考到狀元!」
說到這兒,他抻長脖子,大手一擺,對鯤兒笑道:「鯤哥兒也別難過,二甲第四也很了不起了!」
鯤兒神色愉悅,並未有任何失望傷心之色,笑道:「今兒放榜時孩兒看見表哥奪魁,是真的替您和姨媽高興。」
孫儲心滿意地點頭,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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