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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睦兒呢。
兒子垂頭喪氣地坐在小杌子上,一聲都不吭, 雙手用力地反覆揉搓臉, 出氣似的狠狠抽打了幾下自己的腿, 最後, 兒子猛地仰起頭看我,淚流滿面, 哭得身子直打顫,問我:
「娘,我爹他絕不會做出傷害咱倆的事, 大伴可是伺候了他一輩子的人,怎會說懷疑就懷疑, 說下獄就下獄, 他、他不是這麼反覆無常的人啊, 你說他會不會已經出事?」
緊接著, 睦兒恨得咬牙低吼, 眼裡的殺意甚濃:「若是爹爹真出事, 我才不會顧及什麼太/祖遺訓, 李家人不許自相殘殺,我必要手刃把害我爹的人,誅其滿門, 將其挫骨揚灰!」
我攬住兒子,任由他在我懷裡發洩哭泣。
在睦兒心裡,父親是無比重要的一個人,他害怕父親會不顧念舊人之情,更害怕父親會遭遇不測。
我這會兒心裡也慌,可我得穩住自己。
我摩挲著兒子的背,柔聲道:「宮裡具體什麼情況,咱們現在都不知道。娘方才給你說過去的事,你也知道,你爹爹他是個好人哪,咱們誰都不希望他出事。可兒子,這會兒咱們都得鎮靜,以不變應萬變,不論好的還是壞的可能,都得顧慮到。你長大了,已經能獨當一面了,你一直都是爹爹和娘親最驕傲的小木頭,這時候更得冷靜。」
……
夜越來越深,淅淅瀝瀝地又開始下起了雨,惹人煩心。
我換好了衣裳,隨意梳了個髮髻,沒什麼心情施粉塗脂,雙臂環抱住,在花廳不知擰了多少個來回。
我和兒子商量過了,此時絕不可貿貿然入宮,手諭上的字跡印璽雖是李昭親筆所寫,但也不排除仿造的可能啊。現在最麻煩的就是宮門鎖閉,根本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李昭到底是平安還是被挾持了。
我從未這麼慌亂過,這時,有個丫頭給我端了碗燕窩,我煩躁之下直接打翻,扇了那丫頭一耳光,呵罵了幾句,讓她滾。
我知道自己現在有孕,容易著急上火,我也想冷靜,可我怎麼冷靜的下來。
我從櫃子裡找到他素日穿的寢衣,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聞上面熟悉的小龍涎香味兒,那個不好的念頭反反覆覆地浮現:李昭不會已經去了吧?
真的,我寧願他糊塗了,想要殺遍身邊所有親近的人,也不想他有事。
可他不是個糊塗人哪。
李昭啊,你到底怎麼了!
我不能把這份焦慮帶給旁人,只能趁兒子他們不注意,偷偷用簪子扎自己的胳膊,試用疼痛來逼迫自己冷靜,再冷靜。
……
杜老因太監孫濂那句杜仲下毒謀害聖躬,急得要命,說陳硯松今兒同他一起回長安城,外男無旨不可入府,老陳便就近住在客店裡,等著改日遞上拜帖,我接見他,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老陳又是個足智多謀的,便也請來議一議,也是好的。
我應準了。
夜雨淒迷,寒氣一層層上湧,將蠟燭吹得左搖右晃。
最先來的是老陳。
原本秦嬤嬤事先準備了遮擋的屏風,我先麻煩,便讓人撤去了。
花廳裡點了數盞燈,案桌上擺了各色果子茶水,香爐裡燃了好聞的李王帳中香。
我剛坐到椅子上,就看見雲雀將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領了進來,正是陳硯松,十多年過去,老陳養護的不錯,並無甚變化,還是那樣的俊雅,他穿了身寶藍色圓領直裰,頭戴方巾,手裡拿著把摺扇,蠻不像商人,倒像個翩翩書生,他一進來就跪下磕頭,仰頭望向我,笑道:
「草民陳硯松給皇后娘娘請安嘍。」
老陳眼睛上翻,打量我,嘿然笑道:「多年不見,娘娘風華依舊,如今更是一步登天,貴為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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