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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不喜歡男女之事。
至於為什麼他要在年輕的時候,斷絕這一人慾?
沒有人敢問。
他一個人在前面走,親自提著燈。
偌大的宅邸靜悄悄,只有血腥氣順著風散入口鼻。
古老的楸木參天,遮住了一路的粉雪,地上乾燥得很,赤足踩上去,每走一步都痛得入骨。她大氣不敢出地跟在他的身後,時不時地看一眼身旁的江凌。腳上的銅鈴鐺摩挲地面,隨著她時快時慢的步伐,偶爾發出幾絲尖銳的囂聲。每每那那個時候,她就不敢再動,直到被江凌用劍柄推抵,才又被迫跌跌撞撞地往前面挪去。
張鐸一直沒有回頭,走到居室門前,抬手將燈懸在簷下的一棵桐樹上,而後推門跨了進去。不多時室內燃起了一盞孤獨燈,映出他的影子。
江凌在桐樹下立住,對她道:“進去吧。”
她瑟瑟地立在風口處,幽靜的雪在她的頭髮上覆了白白的一層,隨著她周身一連串的寒顫,撒鹽般地抖了下來。
“我……一個人嗎?”
“是,我們府上除了女郎(3)君,誰都不能進郎主的居室,犯禁要被打死。”
她聽到“打死”二字,瞳孔縮了縮。
然而門是洞開著的,似是在等她。
室內很溫暖,連地面都是溫熱的。
青色的帷帳層層疊疊,蓮花陶案上拜著一尊觀音像,像前供奉著一隻梅,除此之外,室內寡素,再無一樣陳設。他盤膝蓋坐在陶案前,低著頭,用一張白絹擦拭自己手上的血。身上的血衣還沒有換下,被燈火一照,入眼淋漓。
她剛要走過去,暗處卻響起一聲狂妄的犬吠,她還沒來得及分清聲音在何處,一隻白龍沙(4)就狂吠著朝她撲了過來。與此同時,她面龐前嗖地劈下一陣凌厲的鞭風,蛇皮鞭響亮地抽在犬身上。那隻白龍沙慘叫著轉過身,看見身後的執鞭人,卻一下子失了神氣,趴伏下身,一點一點往帷帳後面縮去。最後團在角落裡,渾身發抖,鼻中發出一陣一陣的嗚咽聲。
“過來。”
他放下蛇皮鞭,從新拿起手邊的白絹。
她卻驚魂未定,怔怔地看著角落裡的那一團白毛。
一時之間,她想不明白,面前這個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竟能讓一隻兇犬怕他到如此地步。
“它喜歡血的味道,再不過來,你就賞它了。”
“不要……”
她嚇得朝後退了幾步。
影子落到他面前,他也沒有抬頭。
“坐,等我把手擦乾淨。”
在車中她就被嚇怕了,這會兒又被那白龍沙駭得六魄散了散魄,哪裡敢胡亂地坐。拼命地拉扯著身上唯一的一件衣裳,勉強包裹住自己的下身,這才敢小心翼翼地席地坐下去。
尚未退寒的早春雪夜,角落裡的犬時不時地發出兩聲淒厲的痛嗚聲。
孤燈前,兩個同樣衣衫單薄破碎的人,各自孤獨地對坐著。
他靜靜地忍著周身的劇痛,認真地擦著手,連指甲的縫隙都不放過。她則直直地看他腳邊的地面,期待著他開口,又怕他開口。
但他始終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外面的人說……公子從來不準旁人進居室。”
過了好久,她終於忍不住了,想試一試自己的生死。
他仍然沒有抬頭,只在鼻中“嗯。”了一聲。
“那奴……”
“你,半人半鬼。”
她沒有聽懂,卻還是被那話語裡隨意拿捏出的力道嚇噤了聲。
他把那被/乾涸的血跡染得亂七八糟的絹帕丟在地上,抬起頭來看向她。
“會上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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