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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女人直起身來,宛如流瀑的長髮下露出一雙晶瑩的眼,秋水在眶,楚楚可憐。
宋懷玉見此忙退了一步,亦步亦趨走到皇帝面前:“陛下,是當夜那個女子。”
皇帝這才回過身,看向下跪之人,待識出她後,面色一時侷促。
行刺之事發生在寢殿之中,此女又籍出賤口,非士族貴女,與之交合並不是什麼光彩之事,若不是牽扯皇后及太子,牽扯逆臣劉必,牽扯到迫在眉睫的東伐大計,他萬不願把這事擺到太儀殿親審。於是此時愧憤皆有,甩袖落座殿中正位,提聲對李繼喝道:“徹審!”
李繼明白皇帝心緒不佳,側面掃了張鐸一眼。
竟見皇帝的餘光,也正掃向他。
而張鐸的唇側爬著一絲幾不可見的笑。
君臣之間,若狼盤虎伏,雖然都沒有出聲,卻有刀劍切磋的錚然之聲。
他再看向女犯身後的那個少年將軍,雖垂頭肅立,卻也是拇指頂刀鞘,手腕壓鋒刃。
這冥冥之中的劍拔弩張之勢,令李繼不由吞了一口唾沫。
“廷尉正何以踟躕。”
張鐸聲中情緒稀薄。目光卻是落向殿心的,至始至終沒有轉向皇帝。
然而此一言畢,皇帝捏握的手掌突然頹然鬆開,收回落在張鐸身上的目光,對李繼擺了擺手,緩聲道“審吧。”
李繼拱手應諾,撩袍走向殿心,低頭對席銀道:“把你供述之事,以及昨夜廷尉獄中遭遇,供之陛下。”
席銀抬起頭,昨夜的勒傷未愈,以至聲音喑啞,卻令有一段孱弱的風流之感。
“奴本是青廬人家中女婢,不識宮中貴人。十五日前,一位青衣宦者帶人扣押奴主,逼奴就範,聽其差遣,奴若不從則要將奴與主人雙雙處死,奴無法,方犯此滔天大罪。是夜宮中宴飲,宮門前車馬差遣混亂,奴趁亂逃出,在外郭躲藏數日,終被內禁軍捉難,奴自知死罪,不敢辯駁,誰曾想,昨夜竟險些被人滅口!”
李繼道:“何人滅你的口。”
“奴不知其姓名。”
李繼“嗯”聲,對趙謙道:“帶人。”
不多時,陸還被內禁軍從殿外壓了回來,口中勒了一根血跡斑斑的布條,下/身鮮血淋淋,眼見已被施過刑。以至於他根本跪不住,內禁軍將一鬆手,人就砰的一聲撲了下去。
此聲落下,那座玉屏後面幾乎同時傳來“當”的一聲,一隻青玉樽應聲衰地粉碎。
皇帝牙中閃過一絲驚疼,吸氣緩和後,方沉喉喚了一句:“皇后。”
玉屏後的女人沒有出聲,宮內人入內收拾碎玉,碎片與地面刮擦,聲響刺耳,竟逐漸逼亂了她的呼吸。
皇帝看向玉屏,雕花縫隙處露著皇后的一雙手。
此時與腰間絛帶攪纏,指節發白,指尖充血,看起來竟是如此的醜惡猙獰。
皇帝不禁閉上眼睛,咬牙道:“皇后,痛殺朕。”
“妾不曾!”
玉屏鏤空之處突然抓摳出十根手指。
宮內人忙入內攙扶,皇后卻不肯退去,抓地屏風嘩嘩作響,口中往復道:“妾不曾啊,陛下,妾不曾啊!廷尉正屈打成招,妾求陛下徹審啊!”
皇帝捏拳垂頭,手腕上青筋暴起。
李繼一時不敢多話,卻聽殿心的趙謙道:“此奴昨夜欲咬舌自戕,末將即施以纏舌之物,奈何此奴兇悍不肯就範,這才不得已動刑壓制。此奴供陛下今日親審,是以廷尉及內禁軍至此皆一字未問,並無屈打成招之說。”
皇帝眼光寒爍,轉面向張鐸。
他卻負手獨立沉默不語,仿若置身事外。
“解開纏舌之物,朕親自問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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