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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夏蓬(二)

雨細若煙塵。

張平宣在席銀面前站住腳步, 抬頭打量傘下的人。

她獨自一人迎來,沒有宮外傳言中的身段和架勢,眉目之間的神色, 和在清談居里時一樣。無非是身上不再穿奴人所穿的青衣,著褪紅色對襟襦衫, 下襯雲紋銀絲繡的間色裙, 頭簪素銀簪,耳上懸垂的珍珠,隨著她行禮時的動作,輕輕晃盪。

“殿下。”

張平宣沒有應聲, 徑直從她身邊行過, 誰知她忙退了好幾步, 仍然躬身擋在她面前。

張平宣頓住,低頭看了一眼席銀,又抬頭朝朱漆殿門望去“我去請他的準,至金華殿見母親, 你也敢擋。”

席銀將頭埋得很低:“陛下並未禁錮金華殿娘娘,殿下大可不必請旨。”

張平宣面上略起怔色,一時說不上來究竟為何, 但她的確大習慣,此時大膽擋在她面前的席銀。

“你憑何傳這樣的話?”

席銀沒有直身, 頷首應道:“奴掌太極與琨華二殿,殿中事務,由奴一人擔掌。陛下在東後堂休憩, 殿下若無急事,請在殿外立候。”

周遭殿宇舒翼飛簷,漆瓦金踏,銀楹金柱,即便掩在雨幕之中,也見張牙舞抓之勢,如同要張裂騰躍一般,各處皆見動勢。

而人,恰恰是最無定性的。

一旦受到這些冰冷的高閣巨殿影響,久而久之,言辭,儀態,也會在潛移默化之間改變。

張平宣聽完席銀的應答,心中不舒,著實不願意被這種看似卑微恭敬,實則不容置喙的氣勢壓制。

“退下。”

“奴不敢。”

張平宣不肯再多言,回頭對身旁的女婢道:“把她拖走。”

女婢應聲就要上前,卻見席銀抬起頭道:“此處是太極殿,不得碰我。”

其聲不厲,平徐但不失力。女婢遲疑地看向張平宣。張平宣見此,忽笑了笑道:“岑照若見你如此,真不知道是欲哭,還是欲笑。”

此話一出,果令眼前的人神色慌變。

“哥哥……”

“你還知道,你有一個被折磨地遍體鱗傷的哥哥。我看你如今維護他的模樣,以為你早就把你哥哥忘了。”

“我並沒有。”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無意聽那些虛言。”

她說完,從袖中取出一對銅鈴鐺,拈著串線,垂落在席銀眼前。

“你哥哥,託我帶給你的。他說你腳腕上的一對過於殘舊。”

席銀忙伸手要去取那鈴鐺,張平宣卻又一把握回。

“你果然下賤。”

席銀撐傘上前一步:“請殿下相賜。”

張平宣望著她笑道:“你心裡對岑照,是不是還存著妄念。”

席銀惶然搖頭,耳邊的珍珠亂打,與碎髮不安分地交纏在了一起。

“奴沒有……”

張平宣道:“再說一遍你沒有,好好說,說得我信了,我就把鈴鐺給你。”

她說著,把鈴鐺放到女婢手中,低頭凝著席銀的面目。

席銀望了一眼那一對鈴鐺,又看向自己的腳腕。張鐸好像不止一次地想要把她腳上的這對鈴鐺絞了,可每一次,她都像一隻驚瘋的母獸一樣,不要命地維護。

離開北邙山和青廬,已越一年,岑照和她的日常關聯,全部切斷,只剩下了腳腕上的鈴鐺。它們象徵著她的歸屬,不論是肉身,還是心靈,一旦絞斷,也就是絞斷了她從前,所有卑微而實在的信念。

“奴沒有。”

“嗯。”

張平宣點了點頭,卻沒有把鈴鐺給她的意思。

席銀張開嘴,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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