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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敷衍著說沒什麼,進攬勝門後朝北張望:“打發人找壺花雕來,我帶了好去討蟹吃。”
銅環有些擔心,“還要喝酒?回頭滿身酒味兒,叫人聞出來怎麼好?”
婉婉不以為然,“要是喝高了,筵席就不吃了,你回去給咱們找兩床被子來,我和她在亭子裡過夜。”
她提起一片裙裾,踩著露水從石橋上過去,臨溪亭下燈火闌珊,可是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音樓的影子。婉婉回過頭來思量,是不是記錯了碰頭的地方,見東邊含清齋裡有隱隱的光亮,那地方是專供后妃們禮佛小憩的,前後西次間打通,形成獨立的小院落,不與外界相干,倒是個清靜雅緻的去處。
她笑著抬袖指了指,“保不定在那裡,瞧瞧去吧。”
提燈的嬤嬤替她引路,穿過幽徑到門上,奇怪,居然一個站班太監也沒有。只見前殿燭火杳杳,那燭光像平鋪的緞子,照亮了半截穿堂。
她邁進門檻,院子裡很靜,許久沒有上這裡來了,還記得小時候大哥哥帶她在井口捉螢火蟲的情景,一時回憶湧上心來,不由自主便往後院去了。
含清齋本就不是奢華的地方,規格和邊上的寶相樓沒法相比。這裡的陳涉極簡單,一桌一椅一立櫃,南窗底下設了個寶座,錦墊隱囊極少有人用,還如以前一樣簇新。
婉婉看著空空的屋子,有些悵惘。略站了一會兒想離開,隱約聞見空氣裡漂浮著瑞腦的香氣,這香味太熟悉了,是廠臣的。
他來過這裡?真是稀奇……她轉頭看那雕花立櫃,鏤空的纏枝,牽牽絆絆沒有盡頭。忽地發現櫃門上夾著一片裙角,細看是鳥銜瑞花錦。她腦子裡嗡然一聲,這紋樣是高麗進貢的,闔宮只有音樓拿來做了裙子。
她覺得心都顫起來,來得太不湊巧了……她退後兩步轉過身,故作鎮定:“走吧,再去別處瞧瞧,沒準兒會子人在臨溪亭解螃蟹呢!”
她跟在掌燈嬤嬤身後,人渾渾噩噩地,走得高一腳底一腳。銅環見她有異,上來攙住了她,“殿下怎麼了?身上不好嗎?”
她說不出來,不是身上不好,是心裡大不好了。原來音樓和廠臣已經到了這步,年少的夢,頃刻就碎了。
月亮當空掛著,大得悽慘,她走出攬勝門,在夾道陰暗的牆根下蹲了下來。銅環唬著了,驚聲問:“殿下,哪裡不舒坦,奴婢即刻傳太醫來。”
嗓子眼被堵住了,發不了聲音,她只是擺了擺手,把臉埋在臂彎裡。
為什麼自己總是瞻前顧後呢?這次果真是太遲了,明明認識了五六年……她知道音樓很好,為人正直,性情可愛,如果她是男人,說不定也會喜歡上她。可是……她一直覺得廠臣近在咫尺,沒有想過他會和別人扯上關係。這回是毫無防備間的致命一擊,她慌了神,孤苦伶仃沒有了方向。
她灰心喪氣,反正從來沒有得到過,為什麼還要感覺失望。假設重新給她機會,她能不能把握住?想了很久,其實知道自己沒有這份勇氣,所以失敗也是理所當然。
她站起來,擦了擦眼淚,“好像有東西鑽進我眼睛裡了……”
銅環提燈來照,她眼圈紅紅的,分明是哭了。可她不戳破,拿手絹替她掖了掖,“不要緊,眼淚能把灰塵洗刷乾淨,殿下再試試,已經不疼了罷?”
她深深吸口氣,“說得是,已經不怎麼疼了。”
銅環報以微笑,攙她往長信門上去,剛走了幾步迎面遇見個小太監,呵著腰道:“給長公主殿下請安。殿下先前不在,乾清宮裡出岔子了……趙老孃娘和皇后張娘娘起了爭執,遭太后娘娘訓斥,這會兒在金亭子裡哭呢。娘娘跟前孫嬤嬤勸不住,怕出事兒,託奴婢來請殿下,殿下您快瞧瞧去吧。”
那位趙老孃娘雖然平時不怎麼受人待見,但是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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