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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說話不看場合,也不看人家是誰,這可是堂堂尚書府,誰不知道應尚書對這位千金寶愛非常,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當大官兒的,您張口就說人家閨女不得好死,不即刻拎棍子打死您算是輕的。”

竹先生摸摸青腫的麵皮,又還恨恨:“老子還沒說完,若把那女孩兒給我帶走,過了二十歲還回來,才保她一生平安喜樂,可惜這些俗人有眼不識泰山,另外……倒是還有個法子……”

行童看他兀自滿臉怨念憐惜,忍不住抱頭:“快快打住,虧得您話沒說完就被打出來了,若還說出這些,必然會被打死當場……您當自個兒是皇帝老子呢,還要帶走人家的寶貝閨女,就算是皇上老子,也不敢就這麼對應尚書說話呀!”

這話其實說的很對,彼時應蘭風氣焰熏天,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可以刺他幾句,其他人莫敢來撩虎鬚,別說是不好聽的話,就算是拍馬的話,都沒得機會跑到他跟前說,從滿朝權貴到平民百姓,誰不知道應尚書是皇帝面前一號紅人,說一不二,隻手遮天?

當然,“奸賊”或“權臣”的罵名,是背地裡才敢悄悄言語的。

當日,因為搶著出拳的人太多,應懷真對那個曾在她跟父親面前判她終生所歸的“竹先生”記憶並不深刻。

甚至很快淡忘了有這麼一回事。

的確,記他做什麼?她是當朝一品大員之女,有隨意出入皇宮的權力,皇帝對她寵愛異

常,寵愛的程度甚至超過幾位公主。

然後,十六歲的時候,便跟錦寧侯之子、當年一甲第三名的凌絕成親……凌絕人如其名,以雙絕著稱,一是相貌,二是才學,婚後兩人恩愛異常,凌絕對她,疼惜愛護,無微不至,那份寵溺甘美,孜孜溫柔,讓京城內的名門淑媛們個個眼熱心亂到夜裡睡不著覺。

應懷真像是隻小小地蜜蜂,在蜜罐子裡翩翩起舞,甜膩溫軟,美不勝收,似一生都享用不盡。

所以誰會想到,竹先生那一句判詞,竟一語成讖。

而且捅出致命一刀,讓整個龐大的應氏派系一敗塗地的,不是別人,正是凌絕。

那個有雙絕之稱的溫柔貌美的探花郎凌絕,她的夫君。

跟應氏有牽連的官員大小,上下足有萬人之多,新帝仁慈,下令輕判,就算如此,判斬首的也有千餘眾,行刑那日,京城菜市口,用一個血流成河來形容,並不為過。

應懷真記得那天的落日格外鮮紅,把半邊天都染得通紅,地上的血流一直往前蜿蜒,跟晚霞接連,似乎這血一直流到了天上,遮蔽了她頭頂的天空。

而凌絕站在血泊裡,冷絕而狠絕地笑。

那時候應懷真已覺察不到痛楚,只是看著凌絕,他的影子在她的眼眸裡,從清晰到模糊,從模糊又到清晰,週而復始,而那個笑容,刻骨銘心。

奇怪的是,應懷真忽然也很想笑:她想,凌絕真的是有雙絕,只不過,第一是絕情,第二是絕義。

他踩在眾人的屍骨跟血泊裡的冷酷淡漠樣子,當真不負他的這個“絕”字。

應懷真大笑。

負責押著她的差人們卻面露駭然之色,這位以傾國之貌名動天下的千金小姐,此刻笑得眼中滴血,那種詭異的樣貌,悽絕的氣息,像是鬼魅修羅。

當眼前再看不到所有,應懷真的腦中有無數影像掠過,最後,居然冒出一個似是而非的面容,那個相貌清俊的文士,皺著眉頭憂心忡忡地說:“令千金活不過雙十,且死於怨憤痛楚,悽絕不可言喻……除非……”

曾經遺忘在記憶深處的話,復又湧現,且如此清晰。

而當時,父親攬住她說:“有為父在,誰敢讓真兒受半點委屈,我才要讓他不得好死。”雲淡風輕似的說,雙眸中滿滿地都是對女兒發自心底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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