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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太醫才診完脈,重新將蕭忻幼藕般柔脆的手臂塞回到被褥裡, 賠笑道:「娘娘放心, 大皇子皆因發現得及時,稍稍嗆了點水, 體內的積水已被控出來了,只是受了寒氣, 恐怕得好好養息幾日。」
能保全性命就是最大的恩惠, 厲蘭妡勉強道:「勞煩吳太醫開了方子, 仍舊由宮人們照樣抓了藥過來。」
吳太醫答應著, 領著一名小宮女去往太醫院。厲蘭妡仍舊垂腰看著蕭忻,伸手在他額上輕輕撫著。才從水裡撈起,頭髮還是濕的, 摸上去像一把走了潮的稻草。厲蘭妡將兩邊的濕發撥開,露出光潤的額頭,蕭忻的額頭生得很寬厚——像他的父親。
忽聽外間咯噔咯噔的聲音響起,蕭越邁著急遽的步子進來,神色惶然地張口:「忻兒怎麼樣了?」
厲蘭妡起身向他福了一福,才屈膝下去,眼淚滾滾地落下來——半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慈母之心,另一半則是真心的痛意。
她的眼淚沒有落到地上,而是落到蕭越的手背上,滾燙的熱力險些刺得他縮回去。他忙扶住厲蘭妡,不使其行禮,「你懷著身孕辛苦,又得為忻兒的事操心,別太勞累了自己。」
厲蘭妡順勢扶著他站起,「皇上放心,吳太醫說忻兒無甚大礙,只是冬日湖水冰寒刺骨,些許著了些寒氣,得好好養著。」
蕭越眸中有鬆弛的柔和,隨即化為狠決的利劍,他猝然轉向蘭嫵等人:「你們是怎麼伺候的,為何大皇子好端端地卻會落水?」
眾人連忙跪下,擁翠挺身道:「陛下息怒,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沒有照看好大皇子。」一面竹筒倒豆子般將適才的事講出來。
厲蘭妡睨她一眼,「擁翠疏忽也罷了,總算她去得快,回得也及時,咱們可以慢慢發落。只是應婕妤刻意將她遣走,回來又不見人影,可巧忻兒落水,這樁事委實透著古怪。」她只差沒有明說,是應婕妤將蕭忻推下水的。
蕭越眼裡有勃發的怒意,一甩袖道:「來人,傳婕妤應氏問話!」
厲蘭妡委委屈屈地說:「應姐姐一貫沉默溫柔,不至於這樣膽大妄為罷?」
蕭越的厭恨一瞥而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她不是內心齷齪之人?這回的事若坐實了是她所為,朕絕不輕易放過。」
厲蘭妡聞言放下心來,蕭越對誰絕情都好,只要對她有情就行。雖說她的內心也不乾淨。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李忠腳步匆匆地進來回話,額上竟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皇、皇上……」
厲蘭妡見他氣喘吁吁的模樣,溫聲道:「李公公,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您怎麼滿頭大汗的?」
李忠強自鎮定心神,聲音猶在發顫:「應……應婕妤她……懸樑自縊了!」
他看到厲蘭妡狐疑的神色,忙補充一句:「已經救不活了。」
蕭越微微闔目,「這樣子大約是畏罪自盡,草草安葬了吧。」
厲蘭妡忙道:「應姐姐雖然有錯,逝者為大,咱們再追究也是徒勞,臣妾在此懇請陛下,還是給應姐姐一份恩典吧!」
蕭越頗為意外,「你不恨她麼?」
厲蘭妡坦然說:「恨當然是恨的,只是臣妾念及從前在應姐姐宮中當差時,受其恩惠頗多,不管她所為如何,這份恩情不能不還。何況忻兒的事只是她嫌疑最大,未必一定是她主使,陛下還是對死人開開恩罷。」
蕭越總算答應下來。
天色已晚,蕭忻漸漸發起低燒來,厲蘭妡不時用濕巾蘸了雪水敷在蕭忻面上,取一點涼意而已,並不時更換。
明玉在一旁看著,眸中隱隱顯出憂色,她本有些抽噎,總算忍住了沒哭出聲。
厲蘭妡轉頭看了她一眼,柔聲道:「明玉,困了吧,回房去睡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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