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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忽然探過來,烏濃的一縷長髮斜切過玲瓏下頜,眉眼彎彎望向她,“尊神以為什麼?”
長情忙說沒什麼,“我還以為淵海君要認我當乾孃呢。”
他分明一愣,轉而笑起來,“尊神玩笑了,尊神愛惜雲月,雲月卻不能把尊神叫老了。若我認尊神當乾孃,那才是真正的恩將仇報。”
長情剛才一顆砰砰亂跳的心,到現在總算平息下來。她覺得有點好笑,自己可能確實睡得太久,睡壞了腦子,居然誤以為這條魚要娶她。還好及時弄清了,否則她在那些山川大神面前就是長久的笑話。
雖然五百年前的舊事,她還是半點沒有想起,但人家盛意邀她見證一段姻緣,這個面子無論如何都要給。
她試探著伸腳踩在臺階上,她一向不愛穿鞋,曠野上赤足千里也沒關係,但水底長廊溼滑,控制得不好就要打飄。
廣袖揚了好幾下,她誒地一聲,險些摔倒。好在淵海君眼疾手快,一把攙住了她。長情大呼好險,“像我這種屬土木的,就不該下水。”
身旁的人朗月清風道:“尊神是神,脫離了龍首原便不受皇城的束縛了。血肉之軀不怕浸水,尊神忘了麼?”
長情被點醒了似的,笑道:“是了,我以為自己還是那片大房子。”
“尊神如何不穿鞋呢?”他一面問,一面向下輕瞥了眼。剛才短暫的接觸,讓他感覺到輕容下那彎玉臂散發出的溫暾熱量。他抿唇莞爾,還和記憶裡的一樣,半點都沒有改變。
穿不穿鞋的問題,討論起來有點怪異。長情拿裙裾蓋了蓋,“淵海君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獨守龍脈的神,自覺一無所有,難免不拘小節。淵海君哦了聲,“果然很有道理。只是水下潮溼,恐怕尊神站立不穩。”於是指尖一繞,手上多了雙女鞋,自己蹲身下去,託著鞋往前遞了遞,“尊神請抬足,雲月為你穿鞋。”
長情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穿不穿鞋,因為神不怕冷,要不是不著寸縷有礙觀瞻,她甚至連衣裳都不想穿。但這條魚,真是過分溫柔了,哪怕暫時弄不清他的所求,也讓人對他討厭不起來。
“不必。”長情往後退了半步,“淵海君不必這麼周到,不就是證婚麼,我閒著也是閒著,天亮之前趕回龍首原就可以了。你把鞋放下,我自己穿。”
他說好,但那指尖輕柔的力量還是落在她腳腕上。長情身不由己,活得很糙的磚瓦結構,遇上柔情似水的魚,實在令她無所適從。
她垂眼看,淵海君潔白的衣衫像盛開的優缽羅花,長髮文絲不亂地覆在肩背,看樣子真不像生活在水底的魚,更像九重天上高潔的仙。他為她穿好鞋,站起來也是溫文一笑,“好了,尊神現在行走,應該會穩妥得多。”
長情遲遲點頭,“多謝淵海君了。”
“尊神叫我雲月吧,我本來就是佔水為王,沒什麼好標榜的。”他負手在前引路,不時回頭望她一眼,兩兩視線對上,他的目光一漾,愈發地柔和清嘉起來,“我也稱呼尊神‘長情’如何?尊神不會怪我唐突吧?”
那倒不會,不過一個稱呼罷了。長情道:“不必拘禮,叫著方便就好。你先前說新娘子是凌波仙?難道是渭河水君麼?”
他搖頭,“渭河水君是正統的神,我等山精水怪怎麼配與她結姻!你不知道我們這裡的習慣,但凡修成人形的,都稱自己為仙,反正也無人管束。與我成親的是一條鯉魚精,我們相識多年了,我剛到淵潭那天,她就發願要嫁給我。於我來說,成親是活著必要經歷的階段,只要人合適,成了便成了。”
他引她走向淵潭深處,那裡張燈結綵,除了往來的人奇形怪狀,倒和長安城裡沒什麼兩樣。那些闊嘴小眼的精魅看見雲月,紛紛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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