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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落落,密密麻麻的牽機絲緩緩升起,當空織成了一張大網,鋪天蓋地地向他們蓋了下來。他們三個人在起伏不定的江水中,像是天傾地覆時幾隻茫然失措的螻蟻。
前路已沉,後路被截,眼看避無可避,李晟臉色慘白,聲音都變了調子,大聲道:「既然是機關,肯定有關卡對不對?」
謝公子面不改色地駐足沉吟道:「唔,讓我想想……」
李晟當場差點瘋了。
什麼時候了還想!
這位謝公子是不是腦子有病?
周翡一把抽出了鞘中刀,猛地削上了一根牽機絲。
李晟驚叫道:「阿翡,你要幹什麼?」
蓋過來的牽機線大網自然而然地牽動了他們落腳的水中石,一邊已經沉了下去,墨色的江水中蘊藏著深沉凝重的殺機,李晟膝蓋以下已經全濕透了,一雙腳幾乎浸在了水中,江水的冰冷化成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他的後脊一路向上,李晟腦子裡一片空白,千鈞一髮間,他心裡湧上一個念頭——我不該來,不該叫阿翡一起來。
周翡第一刀下去,兩廂利刃幾乎撞出了火花,巨大的牽機線紋絲不動,她的刀卻被震了回來,刀刃上頃刻多了一個裂口,周圍所有的牽機線都隨之震顫,合唱了一曲震耳的尖鳴,嘲諷地議論著這個企圖以一己之力撼動整個江中巨怪的無知少女。
謝允沒有阻止,他凝神側耳,所有的聲音高高低低地都匯入他的耳朵,隨即他驀地抬起頭,在周翡第二刀落下之前抬手一指:「砍那根!」
周翡能感覺到牽機線的逼近,她倘若有毛,此時大約已經炸成了一個球,神經緊繃到極致,血脈深處的兇性就彷彿被一把火點燃了,她下意識地跟著謝允的指點,手腕飛快地在空中一轉,雙手扣住刀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砍向牽機線,用的還是那日她用來暗諷李晟的「撞南山」。
可是這一撞卻與跟李晟打架時使的那招截然不同,當時她只是怒氣稍重,刀身橫出去,還能輕易收回來,甚至能靈巧地勾住李妍砸過來的荷包。
這一次卻是有去無回,頭撞終南而不悔,刀鋒斬斷江面水霧,幾乎發出了一聲含混森嚴的咆哮,與那牽一髮動全身的細絲狹路相逢,周翡背了十多年的長刀頃刻折斷,斷口處裂成了蜘蛛網,刀尖直接跌進江中。
那根牽機線竟在她這一劈之下了出去,水下一塊兩人合抱粗的巨石緊跟著給拽了起來,突兀地冒出水面,剛好豎在這三人面前,蓋過來的牽機線太過密集,一下裹住巨石,雙方纏了個難解難分,僵持住了,給他們三個人擋出了一小片尺寸大的生機。
足足有兩息的功夫,三個人誰都沒吭聲,六隻眼睛全盯著眼前這個微妙的平衡。
然後謝公子才極輕地吐出一口氣,率先開口道:「好歹蒙對了一回。」
周翡手裡的半截刀身「嗆啷」一聲落了地,在石頭上砸了一下,滾進了水裡。她雙手脫力,一時沒了知覺。
李晟嚇了一跳,脫口問道:「你怎麼了?」
周翡眼下雖然又脫力又後怕,卻因為剛剛逞了那麼大的一份英雄,還有點小得意,因此沒表露出來,舌尖發僵,一時說不出話,便面無表情地把眼皮一垂,世外高人似的搖搖頭。
此處茫然四顧,人身在漫漫無邊的洗墨江心,四下滿是是牽機的獠牙,只有這一隅尚且苟延殘喘,那滋味簡直別提了。
謝公子卻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笑道:「沒事,這麼大的動靜,寨中人很快便能找來了,吉人自有天相。」
他說話的時候還帶著一點輕鬆的笑意,語氣十分喜慶,活像在拜年,一點也聽不出剛才差點被大卸八塊,甚至有暇低頭觀察了一下面前這位身手不凡的小姑娘。
「姑娘這一刀果斷決絕,有『九死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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