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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將酒杯交還給侍女,大聲說道:“父親,我有一事稟報,守城士卒的醬菜錢已有數月未曾發放,冬衣還有兩千餘人的未發,如今天氣尚寒,士卒們許多還不過身著單衣,還請速速補足冬衣醬菜錢,莫讓士卒們心寒。”
董真說完話後,便低著頭等待董昌的回答,可過了半響卻沒有迴音,抬頭一看,卻只見從父眼睛半睜半閉,昏昏沉沉的斜靠在身後姬妾的懷中,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湯臼跪坐在一旁,附耳正對從父不知說些什麼,看董昌那摸樣,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說的話是否聽清楚了。過了好一會兒,董昌低聲說了幾句,湯臼起身對董真說:“大王說,這些年浙東歷經戰火,且有天災,府庫如洗一般,並無多餘錢帛,不過既然是士卒所需,那便擠出千餘冬衣,其他的便請忍耐些時日,待擊破錢繆後,自然不會缺乏這些東西。”
“府庫如洗?”一股怒火頓時從董真小腹直衝頂門,若不是從父在前面,只怕他立刻便一刀斬了湯臼這小人,從父執掌浙東十餘年,越州城中光是儲存錢帛的庫房便有三百餘間,數目恐怕不下千萬,從父莫非留著這些錢帛給自己買棺材嗎?難道他不知道一旦兵敗,再多財貨也都是留給錢繆的嗎?但想起自從董昌自稱越帝后,越發喜怒無常,功臣宿將,一言不合,便加以族滅。董真只得壓下胸中怒氣:“若是錢帛緊缺也就罷了,只是這一個多月來發放給士卒的口糧也不足量,而且裡面諸多黴爛陳米,沙石也多了些,還請補足,免得讓士卒們空腹迎敵。”
董昌此時好像清醒了些,明白了董真說話的意思,起身想要說些什麼,湯臼卻大聲笑道:“少將軍此言差矣,某昔日家中飼養鷹犬,皆只讓其吃的六七分飽,方才會去撲捉獵物,若是吃的太飽,便整日裡庸庸碌碌,不想動了。用兵也是一樣,錢繆軍中饒有資財糧米,少將軍勇猛無敵,何不領兵去鎮海軍那裡搶來,又何必向大王這裡討要?”
董真聽到湯臼這番話,方才好不容易才按捺住的怒火立刻迸發出來,右手中的頭盔立刻擲了過去,將湯臼打倒在地,兩步衝到身前,一腳踏在湯臼胸口上,戟指罵道:“你這賤奴,在石山時不聽胡云忠言,丟失要地,喪了萬餘大軍,回來就該問罪處斬,卻逃得性命,還在這裡胡言亂語,剋扣將士口糧,從父大事都是壞在爾等小人手裡。”說到這裡,腳底用力,便要將湯臼踩死在當場。
湯臼腦袋捱了一下,頓時頭破血流,跌倒在地,還沒起身反抗,便被董真一腳踩在胸口,動彈不得,隨即感覺到胸口那隻腳彷彿千鈞巨石般壓下來,一口氣頓時上不來了,眼看便要肋骨齊斷,被踩死在當場,趕緊抓住那隻腳,雙手拼盡全身力氣向上推去,口中連連呼救。他在生死關頭,倒迸發出平日裡從未有過的力氣,以董真的大力,一時間竟僵持住了。
堂上此時頓時大亂,方才都喝得有七八分醉的那些董昌親信此刻酒早已化成一身冷汗流了出來,都嚇醒了。可董真一向以勇武冠于軍中,此刻雖然手中沒有兵刃,但也無人敢上前搭救湯臼,只不過遠遠的大聲勸說董真而已。而且湯臼這人平日裡依仗董昌的寵信,驕橫跋扈,並不得人心,只怕眾人中內心還暗自叫好巴不得他死在當場的還居多。
湯臼被踩在地上,雙手託著董真的右腳,力氣越發不濟,身上的錦袍早已被汗水浸溼,生死之間的那股力氣已經過了頭,兩隻胳膊已經沒有了知覺,眼見得那隻腳離自己越來越近,口中更是不住的向董真哀求,饒了自己這條性命,可看董真臉色是對自己已經恨之入骨,只是不斷加力把自己踩死方才快意。堂上一同飲宴之人也無一人來施以援手,只是躲得遠遠的喊著董少將軍三思,湯臼此時暗自發誓:若是自己此次逃得性命,定要將這些臨危不救的小人個個殺死,說來奇怪,如論仇恨程度,只怕在湯臼心頭,對董真的比起這些同伴的還遠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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