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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去海邊

就是那樣的,回來不過二十四天,棕色的面板開始慢慢褪色,陽光一下子已是遙遠的事情了。

總不能就那樣曬太陽過一輩子呀,畢竟夏天是要過去的。回臺的那天,胃痛得鈍鈍的,並不太尖銳。

就是在松江路和長春路的交會口,開車開到一半,綠燈轉成了紅燈,想衝過去,松江路那邊的車隊卻無視於卡在路中間的我,狼群一樣的噬上來。攔腰切上來的一輛計程車好似要將人劈成兩半似的往我的車右側殺過來,那一剎間,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那是這三個月中第一次又在臺北開車。

很累,累得想睡覺,狂鳴的喇叭非常遙遠而不真實,比夢境裡的一切還要來得朦朧,後來,前面綠燈亮了,本能的往前開,要去南京東路的,後來發覺人在松山機場,也不知這是怎麼開去的,一切都是機械性的反應。

父母家的日光燈總也開得慘白白的,電視機不肯停,橄欖綠的沙發使人覺得眼皮沉澀,母親除了永無寧日的叫人吃吃吃之外,好似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表達她的愛。

菜總是豐盛,眼睛是滿的,四周永遠有人和聲音,餐廳裡那張土黃色的地毯是悶熱黃昏午睡時醒來的沉,在溫水裡慢慢溺死的那種悶。

學校是好的,有風沒風的日子,都是清朗,大學生的臉,就不是那張地毯的樣子。吃便當,也是好的,簡單而安靜,如果不吃,也沒有關係,因為母親的愛和它真是一點也沒有關係。

於是,教課之前,去吃一個冰淇淋,它冷,不複雜,一個小小的冰淇淋,也是因為它簡單。

世界上的事情,周而復始的輪轉著,這有它的一份安然,倦淡的祥和,還有凡事意料得到的安全。

慢讀《紅樓夢》,慢慢的看,當心的看,仍是日新又新,第三十年了,三十年的夢,怎麼不能醒呢?也許,它是生活裡唯一的驚喜和迷幻,這一點,又使人有些不安;那本書,拿在手中,是活的,靈魂附進去的活,老覺得它在手裡動來動去,鬼魅一般美,刀片輕輕割膚的微痛,很輕。

網球拍在書架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斜斜的擱著,溜冰鞋不知道在哪裡,腳踏車聽說在弟弟家的陽臺上風吹雨打,下飛機時的那雙紅球鞋回家後就不見了;它走掉了。

總是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夜裡是燈和夢,白天,不大存在,陽光其實一樣照著,只是被冷氣和四面牆取代了。書本,又回來了,還有格子格子和一切四四方方的東西,包括那個便當,都是大盒子裡的小盒子;摩登便當的裡面又有小格子,很周到的。

才過了六天這樣的日子,也是為了盒子去的雜貨店,買方方的火柴盒和煙,出來的時候,看見卷著賣的糙蓆子,很粗糙的那種,聞到了枯糙的氣味,它卷著,不是方的,一動心,買了下來,五十塊臺幣,一張平平的東西,心裡很歡喜,軟軟的可以捲來捲去。

這種糙席給人的聯想是用來蓋突然死掉的人的。幾次見到它的用途,兩次是車禍現場,人被蓆子蓋著,兩隻腳在外面,大半掉了一隻鞋,赤腳露在糙席的外面,沒有什麼血跡之類的現場,只那露出來的光腳靜靜的朝天豎著。還有一次在海邊,野柳那邊,溺死的人,也是蓆子下面看不見,好像死的人都會變成很長,蓋住了臉總是蓋不住腳。

買下糙席,卷放在車子後廂,買了它以後,總是當心的穿上一雙緊緊的白襪子,很怕光腳。

就是因為那條蓆子,一個星期天,開去了淡水。不,我不去翡翠灣,那兒太時髦了,時髦沒有什麼不好,時髦和太陽傘汽艇比較能夠聯上關係,我和我的糙席,去的是鄉鎮小調的沙侖海灘。

沒有什麼游泳衣,在迦納利群島,海灘上的男女老幼和狗,在陽光下都不穿任何衣服‐‐大自然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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