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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鬆鬆的走,輕到自己走了才知道。

你的拖鞋還在床邊,你忘了講穿鞋子那一段。

對,我也沒有講穿衣,洗臉,拿皮包。我也沒有講牆、講窗和那一扇扇在夜裡深鎖著的門。我沒有忘,只是出去時這些都不重要了,包括睡在床上的那個軀體。

可是,我走了,又回來,坐在這裡,喝茶,寫字,照鏡子。

你也照鏡子對不對?

那片冰冷鏡中的反影使你安心,你會想‐‐你在,因為看見了自己,是不是?

三毛,你到底要講什麼?

我不說了,讓姑姑來跟你說。

這許多年來,我一直很少出門。我是一個家庭主婦,丈夫早逝之後,我的一生便託付給了子女。年輕的時候,孩子小,我中年的時候,孩子們各自婚嫁,我高年,孩子們沒有拋棄我,一同住在臺北,在普普通通的家庭生活和瑣事裡,我的一生便這樣交了出去。我的天地是家,沒有常常出口的習慣,當我終於有一些閒暇可以出外走走的時候,我發覺自己的腳步已經蹣跚,體力也不能支援,出門使我疲倦,也就不去了。

那一天,我為什麼進了國泰醫院?是家人送我去的。我並不喜歡住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只因為全身疼痛難當,他們就哄著我去住院了,孩子們總是這個樣子。

其實,我的腦筋仍是很清楚的,八十年前做女兒的情景一段一段的能夠講得出來。不久以前我跟我的外甥女平平說:年輕的時候我也打過高爾夫球。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瞪住我,也不笑,好似我說的不是家族生活的過去,而是洪荒時代的神話一般。她的眼神告訴我,像我這種老太太,那裡知道高爾夫球是怎麼回事。

我也有過童年,我也做過少女,這一生,我也曾哭過,也曾笑過,當然,也曾麗如春花。而今,只因我說了全身痠痛,他們就將我送進了醫院,我有什麼辦法,只有來了。

你也曉得,醫院的歲月比什麼地方都長,即使身邊有人陪著,也不及家裡自在。我不好跟兒女們老吵著要回家,於是,我常常睡覺,減去夢中的時間,天亮得也快些了。那個午後,四周很安靜,窗外的陽光斜斜的照進病房,粘住了我床單的一角,長長方方的一小塊,好像我們家鄉的年糕一樣。

看了看鐘,下午四點‐‐那塊粘得牢牢的年糕動也不肯動。

天氣不冷也不熱,舒適的倦怠就如每一個午後的約會一般,悄悄的來探訪我。

今天不同,我卻沒有睡過去。病房裡沒有人,走廊上看不見護士,我的心不知為何充滿歡喜,我的年紀有如一件披掛了很久的舊棉襖,有那麼一雙手輕輕拂過,便不在了。當它,被抖落的那一霎間,我的腳,我的身體,奇蹟似的輕快了起來。

我要出去玩‐‐。

什麼時候已是黃昏了,滿城燈火輝煌,車水馬龍,每一條街上都是匆匆忙忙各色各樣的人。多年沒有出來狂街,街道不同了,綢布莊裡的花色奪目明亮,地攤上居然又在賣家鄉小孩子穿的虎頭鞋,麵包烤房裡出爐的點心聞著那麼香。西門町以前想來很遠,今日想著它它就在眼前,少男少女擠著看電影,我沒有去擠,電影也沒有散場,我只想看看裡面到底在演什麼,我就進去了,沒有人向我要票,我想告訴一位靠著休息的收票小姐,我沒有買票你怎麼不向我討呢,她好似沒有看見我似的‐‐多年來被糖尿病折磨的身體,一點也不累了,我行路如飛‐‐我是在飛啊‐‐百貨公司我沒有去過幾家,臺北什麼時候多了那麼多迷城也似的大公司?比起上海永安公司來,它又多了不知多少奇奇怪怪的貨品。這裡太好玩了,我動得了更是新鮮,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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