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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探腦。b
星期天晚上,荷西要離家去磷礦工地了,我問他明日下午來不來,他說要來的,他工作的地方,與我們租的房子有快一百公里來回的路程。
那個家,只有週末的時候才有男主人,平日荷西下班了趕回來,夜深了,再坐交通車回宿舍。我白天一個人去鎮上,午後不熱了也會有沙哈拉威鄰居來。
結婚的檔案弄得很慢。我經過外籍軍團退休司令的介紹,常常跟了賣水的大卡車,去附近幾百里方圓的沙漠賓士,夜間我自己搭帳篷睡在遊牧民族的附近,因為軍團司令的關照,沒有人敢動我。我總也會帶了白糖、尼龍龜線、藥、煙之類的東西送給一無所有的居民。
只有在深入大漠裡,看日出日落時一群群飛奔野羚羊的美景時,我的心才忘記了現實生活的枯燥和艱苦。這樣過了兩個月獨自常常出鎮去旅行的日子。
結婚的事在我們馬德里原戶籍地區法院公告時,我知道我快真正安定下來了。
家,也突然成了一個離不開的地方。
那隻我們的山羊,每次我去捉來擠奶,它都要跳起來用角頂我,我每天要買很多的牧糙和麥子給它吃,房東還是不很高興我們借他的羊欄。
有的時候,我去晚了一點,羊奶早已被房東的太太擠光了。我很想愛護這隻羊,但是它不肯認我,也不認荷西,結果我們就將它送給房東了,不再去勉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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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前那一陣,荷西為了多賺錢,夜班也代人上,他日以繼夜的工作,我們無法常常見面。家,沒有他來,我許多粗重的事也自己動手做了。
鄰近除了沙哈拉威人之外,也住了一家西班牙人,這個太太是個健悍的卡納利群島來的女人。
每次她去買淡水,總是約了我一起去。
走路去時水箱是空的,當然跟得上她的步子。
等到買好十公升的淡水,我總是叫她先走。
&ldo;你那麼沒有用?這一生難道沒有提過水嗎?&rdo;她大聲嘲笑我。
&ldo;我‐‐這個很重,你先走‐‐別等我。&rdo;
灼人的烈日下,我雙手提著水箱的柄,走四五步,就停下來,喘一口氣,再提十幾步,再停,再走,汗流如雨,脊椎痛得發抖,面紅耳赤,步子也軟了,而家,還是遠遠的一個小黑點,似乎永遠不會走到。
提水到家,我馬上平躺在蓆子上,這樣我的脊椎就可以少痛一些。
有時候煤氣用完了,我沒有氣力將空桶拖去鎮上換,計程車要先走路到鎮上去叫,我又懶得去。
於是,我常常借了鄰居的鐵皮炭爐子,蹲在門外扇火,煙嗆得眼淚流個不停。
在這種時候,我總慶幸我的母親沒有千里眼,不然,她美麗的面頰要為她最愛的女兒浸濕了‐‐我的女兒是我們捧在手裡,掌上明珠也似的扶養大的啊!她一定會這樣軟弱的哭出來。
我並不氣餒,人,多幾種生活的經驗總是可貴的事。b
結婚前,如果荷西在加班,我就坐在蓆子上,聽窗外吹過如泣如訴的風聲。
家裡沒有書報,沒有電視,沒有收音機。吃飯坐在地上,睡覺換一個房間再躺在地上的床墊。
牆在中午是燙手的,在夜間是冰涼的。電,運氣好時會來,大半是沒有電。黃昏來了,我就望著那個四方的大洞,看灰沙靜悄悄的像粉一樣撒下來。
夜來了,我點上白蠟燭,看它的眼淚淌成什麼形象。
這個家,沒有抽屜,沒有衣櫃,我們的衣服就放在箱子裡,鞋子和零碎東西裝大紙盒,寫字要找一塊板來放在膝蓋上寫。夜間灰黑色的冷牆更使人覺得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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