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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
讀書多了,容顏自然改變,許多時候,自己可能以為許多看過的書籍都成過眼煙雲,不復記憶,其實它們仍是潛在的,在氣質裡、在談吐上、在胸襟的無涯,當然也可能顯露在生活和文字中。常聽人隨口說,拓蕪的白話寫得順口,天文天心丁亞民只是才情,卻沒有人平心靜氣的想一想,這一群群文字工作者,私底下唸了多少本書。天下萬事的成就,都不是偶然,當然,讀書之外,那份生來的敏銳和直覺卻是天生的,強求不得,苦讀亦不得。
念書人,在某種場合看上去木訥,那是無可奈何,如果滿座衣冠談的儘是聲色犬馬升官發財,叫那個人如何酒逢知己千杯少?其實一般通俗小說裡,說的也不過是酒色財氣,並不需要超塵。但是通俗之艷美,通俗之極深刻;飯局上能夠品嘗出味道來的恐怕只是粘滴滴的魚翅。
看書,更說書,座談會上沒有人要聽書,不可說。座談會不能細講警幻仙子和迷津,更不能提《水滸傳》中紅顏禍水,萬一說說咕汝寧波車(義為上師寶)、西藏黑洲佛燈之傳播,聽的人大概連叫人簽名的書都砸上來打人去死。不可說,不可說,沉默是金,沉默看花一笑吧。
書到無窮處,坐看雲起時,好一輪紅太陽破空而出,光芒四射,前途一片光明,彼岸便是此身。
涅何處在,牧童遙指杏花村。
還是要說書。家中手足的孩子們,便將我當作童話裡的吹笛童子,任何遊樂場誘之不肯去,但願追隨小姑聽故事。我們不講公主王子去結婚,我們也不小婦人也不苦兒尋母,每一個週末,小小的書房裡開講猶太民族的流浪、以色列復國、巴勒斯坦遊擊隊、油漆匠希特勒。也有東北王張作霖、狗肉將軍張宗昌、慈禧和光緒、唐明皇與楊貴妃、西安事變同趙四小姐、寶玉黛玉薛寶釵沈三白雲娘武松潘金蓮……不怕孩子們去葬花,只怕他們連花是什麼都不曉得。
自然明白看書不能急躁,細細品味最是道理。問題是生而有涯,以百年之身,面對中國的五千年,急不急人?更何況中國之外還有那麼一個地球和宇宙。
有一日,堂上跟莘莘學子們開講《紅樓夢》,才在遊園呢,下課鐘卻已驚夢。休息時間,突然對第一二排的同學們衝出一句話來:要是三毛死了‐‐當然是會死的‐‐《紅樓夢》請千萬燒一本來,不要弄錯了去燒紙錢。
談到身後事,交代的居然是這份不捨,真正不是明白人。
寶玉失玉後,變得迷迷糊糊,和尚送玉回來,走了,過幾日偏偏又來吵鬧。寶玉聽說和尚在外面吵,便要把玉還給和尚,說:&ldo;我已有了心,還要這塊玉做什麼?&rdo;失了欲,來了心,大夢初醒,那人卻是歸彼大荒去也‐‐那個玉字,在上一行裡寫成了欲,錯了沒有還是不要去翻字典,看看胡ju人先生書中怎麼講《紅樓夢》裡的這個字,比較有趣。
我為何還將這一方一方塊的玉守得那麼緊呢?書本又怎麼叫它是玉呢?玉字怎麼寫的,到底是玉還是欲?不如叫它磚頭好了,紅磚也是好看的建材。
書,其實也是危險的東西,世上呆子大半跟讀書有點關係。在我們家的家譜裡,就記著一個祖先,因為一生酷愛讀書,不善經營,將好好的家道弄得七零八落,死了好多年了,譜裡還在怪他。那麼重的磚頭壓在腦袋裡,做人還能靈活嗎?應該還是靈活的,磚頭可以壓死人,也可以蓋摩天大樓,看人怎麼去用了。
過年了,本想寄一些書給朋友們,算作想念的表示。父親說你千萬不要那麼好意,打麻將的人新年收到書不恨死你才怪。
這個世界的色彩與可觀,也在於每一個人對價值的看法和野心都大異其趣。有人愛書,有人怕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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