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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後來,兩家的芙蓉都再開謝了好多年,我們仍不說話。&ldo;白先勇‐‐&rdo;我大喊起他的名字。

這裡不是松江路,也不是當年我們生長的地方。在慘白的日光燈下,過去的洪荒,只不過化為一聲呼喚。

小時候,白家的孩子,是我悄悄注意的幾個鄰居,他們家人多,進進出出,熱鬧非凡。而我,只覺得,我們的距離長到一個小孩子孱弱的腳步,走不到那扇門口。

十年過去了,我們慢慢的長大。當時建國北路,沒有拓寬,長春路的漫漫荒糙,對一個自閉的少年而言,已是天涯海角,再遠便不能了。

就是那個年紀,我念到了《玉卿嫂》。

黃昏,是我今生裡最愛的時刻,飯後的夏日,便只是在家的附近散步,那兒住往不見人跡,這使我的心,比較安然。

那時候,在這片衰糙斜陽的寂靜裡,總有另一個人,偶爾從遠遠的地方悠然的晃過來‐‐那必是白先勇。又寫了《謫仙記》的他。

我怕他,怕一個自小便眼熟的人。看到這人迎面來了,一轉身,跑幾步,便藏進了大水泥筒裡去。不然,根本是拔腳便逃,繞了一個大圈子,跑回家去。

散步的人,不只是白先勇,也有我最愛的二堂哥懋良,他學的是作曲,也常在那片荒糙地上閒閒的走。堂哥和我,是誰也不約誰的,偶爾遇見了,就笑笑。

過不久,恩師顧福生將我的文章轉到白先勇那兒去,平平淡淡的交給了他,說是:&ldo;有一個怪怪的學生,在跟我學畫,你看看她的文字。&rdo;這經過,是上星期白先勇才對我說的。

我的文章,上了《現代文學》。

對別人,這是一件小事,對當年的我,卻無意間種下了一生執著寫作的那顆種子。

刊了文章,並沒有去認白先勇,那時候,比鄰卻天涯,我不敢自動找他說話,告訴他,寫那篇《惑》的人,就是黃昏裡的我。

恩師離開臺灣的時候,我去送,因為情怯,去時顧福生老師已經走了,留下的白先勇,終於面對面的打了一個招呼。正是最艱難的那一剎,他來了。

再來就是跳舞了,《現代文學》的那批作家們說要開舞會,又加了一群畫家們。白先勇特別跑到我們家來叫我參加。又因心裡實在是太怕了,鼓足勇氣進去的時候,已近曲終人散,不知有誰在嚷:&ldo;跳舞不好玩,我們來打橋牌!&rdo;我默立在一角,心裡很慌張,不知所措。

那群好朋友們便圍起來各成幾組去分牌,叫的全是英文,也聽不懂。過了一會兒,我便回家去了。

那一別,各自天涯,沒有再見面。這一別,也是二十年了。

跟白先勇講完電話的第二天,終於又碰到了。要再看到他,使我心裡慌張,恨不能從此不要見面,只在書本上彼此知道就好。一個這麼內向的人,別人總當我是說說而已。

跳舞那次,白先勇回憶起來,說我穿的是一件秋香綠的衣裙,緞子的腰帶上,居然還別了一大朵絨做的蘭花。他穿的是什麼,他沒有說。

那件衣服的顏色,正是一枚青澀的果子。而當年的白先勇,在我記憶中,卻是那麼的鮮明。

那時候的我,愛的是《紅樓夢》裡的黛玉,而今的我,愛看的卻是現實、明亮、潑辣,一個真真實實現世裡的王熙鳳。

我也跟著白先勇的文章長大,愛他文字中每一個、每一種夢境下活生生的人物,愛那一場場繁華落盡之後的曲終人散,更迷惑他文字裡那份超越了一般時空的極致的艷美。

這半生,承恩的人很多,顧福生是一個轉折點,改變了我的少年時代。白先勇,又無意間拉了我很重要的一把。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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