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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被荷西罵重話,我呆了幾分鐘,也不知回罵,衝進浴室拿了剪刀便絞頭髮,邊剪邊哭,長發亂七八糟的掉了一地。
荷西追進來,看見我發瘋,竟也不上來搶,只是倚門冷笑:&ldo;你也不必這種樣子,我走好了。&rdo;
說完車鑰匙一拿,門砰一下關上離家出走去了。
我衝到陽臺上去看,悽厲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哪裡肯停下來,車子唰一下就不見了。
那一個長夜,是怎麼熬下來的,自己都迷糊了。只念著離家的人身上沒有錢,那麼狂怒而去,又出不出車禍。
清晨五點多他輕輕的回來了,我趴在床上不說話,臉也哭腫了。離開父母家那麼多年了,誰的委屈也能受下,只有荷西,他不能對我兇一句,在他面前,我是不設防的啊!
荷西用冰給我冰臉,又拉著我去看鏡子,拿起剪刀來替我補救剪得狗啃似的短髮。一刀一刀細心的給我勉強修修整齊,口中嘆著:&ldo;只不過氣頭上罵了你一句,居然絞頭髮,要是一日我死了呢‐‐&rdo;
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令我大慟,反身抱住他大哭起來,兩人纏了一身的碎發,就是不肯放手。
到了新的離島上,我的頭髮才長到齊肩,不能梳長辮子,兩人卻是再也不吵了。
依山背海而築的小城是那麼的安詳,只兩條街的市集便是一切了。
我們從不刻意結交朋友,幾個月住下來,朋友雪球似的越滾越大,他們對我們真摯友愛,三教九流,全是真心。週末必然是給朋友們佔去了,爬山,下海,田裡幫忙,林中採野果,不然找個老學校,深夜睡袋裡半縮著講巫術和鬼故事,一群島上的瘋子,在這世外桃源的天涯地角躲著做神仙。有時候,我快樂得總以為是與荷西一同死了,掉到這個沒有時空的地方來。
那時候,我的心臟又不好了,累多了胸口的壓迫來,絞痛也來。小小一袋菜場買回來的用品,竟然不能一口氣提上四樓。
不敢跟荷西講,悄悄的跑去看醫生,每看回來總是正常又正常。
荷西下班是下午四點,以後全是我們的時間,那一陣不出去瘋玩了。黃昏的陽臺上,對著大海,半杯紅酒,幾碟小菜,再加一盤象棋,靜靜的對弈到天上的星星由海中升起。
有一晚我們走路去看恐怖片,老舊的戲院裡樓上樓下數來數去只有五個人,鐵椅子漆成鋁灰色,冰冷冷的,然後迷霧淒淒的山城裡一群群鬼飄了出來捉過路的人。
深夜散場時海潮正漲,浪花拍打到街道上來。我們被電影和影院嚇得徹骨,兩人牽了手在一片水霧中穿著飛奔回家,跑著跑著我格格的笑了,掙開了荷西,獨自一人拚命的快跑,他鬼也似的在後面又喊又追。
還沒到家,心絞痛突然發了,沖了幾步,抱住電線桿不敢動。
荷西驚問我怎麼了,我指指左邊的胸口不能回答。那一回,是他揹我上四樓的。背了回去,心不再痛了,兩人握著手靜靜醒到天明。
然後,纏著我已經幾年的噩夢又緊密的回來了,夢裡總是在上車,上車要去什麼令我害怕的地方,夢裡是一個人,沒有荷西。
多少個夜晚,冷汗透濕的從夢魅裡逃出來,發覺手被荷西握著,他在身畔沉睡,我的淚便是滿頰。我知道了,大概知道了那個生死的預告。
以為先走的會是我,悄悄的去公證人處寫下了遺囑。時間不多了,雖然白日裡仍是一樣笑嘻嘻的洗他的衣服,這份預感是不是也傳染了荷西。
即使是岸上的機器壞了一個螺絲釘,只修兩小時,荷西也不肯在工地等,不怕麻煩的脫掉潛水衣就往家裡跑,家裡的妻子不在,他便大街小巷的去找,一家一家店鋪問過去:&ldo;看見echo沒有?看見e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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